南海会馆是康有为在北京居住和进行维新变法活动的地方。 南海会馆旧址,位于北京市宣武门外米市胡同四十三号。据叶恭绰《北京岭南文物志》一书记载,各省在京会馆创建于明代初期。广东省在北京有会馆始于明嘉靖末年,迄今已有四百多年的历史。 明代初年,随着南方经济的发展,当时广东士人读书的风气极盛,在科举制度的吸引下,他们纷纷到京师“共奋功名”。由于从广东到北京,千里迢迢,到京后人地生疏,只得租住客店,经常受到店家的苛索。到了嘉靖末年,在京师供职的一些粤籍官僚,出于同乡之谊,便相互邀集,筹措资金,在北京购置房产,供到京应试举人住宿之用,于是在京师出现了许许多多的会馆。 蔡廷锴先生在为叶恭绰《北京岭南文物志》一书所作的序中说:“当时创设会馆的动机,主要是笃于乡土之谊,便于来京应试和旅居者而设。”蔡廷锴先生这段话,说明了当时会馆的性质。 南海会馆,创设于1824年(道光四年)。据该馆旧址所存《新建广东南海县会馆碑记》的记载,自清朝开科至道光初年,广东举人中额者七十二名,其中南海县占有四分之一,南海县每次来京会试者不下百人。因当时还未设南海县属的会馆,省属会馆又限于地方窄小,所以仍有不少举人只得就市为舍。道光三年(1823年)一些南海县籍的官僚开始议建南海会馆,并捐资筹备。都察院右副都御使吴荣光,以及李可琼、邓士宪各捐五百金,余者多少不等。不久,共筹捐资金一万三千两,先购宣武门外米市胡同曾任工部尚书的董邦达故第进行修治,此后,又将余款再购米市胡同房舍一幢出租,将所得租金作为馆中经费,并雇专人负责管理,南海会馆正式设立。 据记载,所购董邦达故第“形势安恬,堂庑爽恺,花木竞秀,丘壑多姿”。可见,当时会馆已是风景宜人了。到了光绪六年(1880年),由于南海县上京应试举人越来越多,原有的房屋不够住宿,有的举人竟住到户外走廊里。为解决住房困难,又于会馆之南再购宅一区,稍加葺治,使它和原来的房屋连在一起,形成一个大院,南海会馆遂具规模。 从收集的资料及旧时所拍的会馆照片看,整个会馆是一个大院,大院中又分为十三个小院。有名的“七树堂”小院,位于会馆的东北面。小院内有三排房子,分别为北房、东房和西房,形成倒凹字形,各幢房子有走廊相通,走廊均为木结构,布局整齐。南面有院墙,有门出入。小院中有一座石砌假山,高丈余,有一座凉亭,亭内设有雅座,是读书乘凉的好地方。此外,小院内种有七棵老槐树(七树堂以此得名),并有榆树、青藤、丁香和各种花草,环境更显得优美、雅致,令人神往。 然而,这个专为接待应试举人,看来十分安静的地方,在十九世纪九十年代,却成了维新运动的策源地。从这里兴起的变法风云,震撼了中国大地! 戊戌维新运动的领袖康有为,光绪八年(1882年)第一次来北京参加顺天会试,就住在南海会馆七树堂的汗漫舫。汗漫舫位于七树堂西面,坐西朝东。因它的北面紧靠老便宜坊的二层小楼,从七树堂北望,那个小楼活像一只画舫,浮动于七树堂之北。康有为凭借丰富的想象,以南海会馆为海,以老便宜坊的小楼为舫,作汗漫(广泛,漫无边际)游,故称自己的住屋为“汗漫舫”。 光绪十四年(1888年),康有为又从广东风尘仆仆地赶到北京应考,仍住在汗漫舫。到京不久,他就满怀救国热忱写了一封言词激烈的《上皇帝书》。这是他第一次向光绪皇帝上书,提出“变成法,通下情,慎左右”的变法主张。他慷慨激昂地说,如不变法,数年之间,将会出现“四夷侵于外,乱民侵于内”的局面。这篇上书虽然没有送到光绪皇帝的手中,却在一部分官僚知识分子中广为传抄,产生很大的影响。 上书没有被接受,应试又遭落第,这对康有为来说,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然而,他并没有灰心。不久,他回到广州,开始聚徒讲学,培养变法维新志士。 光绪二十一年(1895年),清政府在甲午战争中惨败,正当中日谈判《马关条约》的时候,康有为再次进京,还是住在南海会馆。这年5月2日,他联合各省举人一千三百多人,在松筠庵聚会,发动“公车上书”,再一次提出变法主张,轰动全国。这年八月,他在南海会馆几次和其他维新人士集议,决定成立强学会,康有为作《强学会序》,痛陈列强侵略下的危迫形势,阐明成立学会挽救时局的宗旨。强学会定每十日集会一次,每次有人演说。为了便于会员学习,强学会还在琉璃厂开设图书馆。强学会成立后,为了大张旗鼓进行动员,六月十九日(8月17日),康有为又在南海会馆自己出资创办《中外纪闻》报,每次发行两千多份,宣传维新思想。 由于南海会馆既是康有为的住地,又是《中外纪闻》报办公所在地,维新派人士和强学会成员经常出入于南海会馆,康有为经常和维新志士在他所居住的七树堂小亭中商讨变法大计。故而,南海会馆门庭若市。维新声势的增大,引起了顽固派的惊恐。他们对《中外纪闻》报尤为痛恨,对强学会也进行了恶意的诽谤。十一月(1896年1月),李鸿章的亲家、御史杨崇伊攻击强学会“私立会党”,奏请查闭。早就准备动手的西太后,立刻令光绪下令查禁了强学会和《中外纪闻》。康有为只得返回广州继续讲学。在这期间,康有为写了一百三十九首诗,艺术地概括了他这个时期领导公车上书和强学会的战斗历程。这些诗大都是在南海会馆写的,故以他所居住的汗漫舫作为诗集的名称,题为《汗漫舫诗集》。 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冬天,帝国主义掀起瓜分中国的狂潮,民族危机空前严重。这时,康有为又赶赴北京,再次向皇帝上书,请求变法,措词较过去更加激昂。他大声疾呼:瓜分大祸,迫在眉睫,好比药线连接的地雷,“一处火燃,四面皆应”。他指出,国内人心离散,“危机遍伏”。并警告光绪皇帝,如果不“及时发愤,革旧图新”,那就不但保不住一个“苟安旦夕”的局面,而且,皇上和大臣们要求做一个普通的老百姓也不可能了。 在以康有为、梁启超为首的维新派一再推动下,光绪二十四年四月二十三日(1898年6月11日),光绪皇帝发布“明定国是”诏,掀起了一场自下而上的变法维新运动。在这段时间,康有为在南海会馆不断地向光绪上奏折,并送上《日本变政考》和《波兰分灭记》等书稿。据他的学生麦仲华说:“戊戌数月间,先生手撰奏折六十三首。”在上奏最勤的时间,几乎每天发出一封。他的弟弟康广仁这时也来到北京,住在南海会馆,积极协助康有为从事新政工作。此时南海会馆成了维新派活动的中心,会馆门前本来就不大的米市胡同,经常车水马龙,冠盖如云,有时简直是水泄不通,达到了建馆以来的鼎盛时期。 遗憾的是,这场轰轰烈烈的变法维新运动,由于封建守旧势力的强大和资产阶级维新派的软弱而告失败了。戊戌政变发生后,光绪皇帝被囚禁,康有为、梁启超逃亡海外。南海会馆门前风云变色,由慈禧的爪牙、步军统领崇礼亲自带领了三百名禁卫军包围了会馆。康有为的弟弟康广仁被捕。不久和谭嗣同、杨深秀、林旭、刘光第、杨锐一起遇害于宣武门外菜市口。康有为直到辛亥革命成功后才结束流亡生活回到祖国。 康有为晚年曾游历了苏、杭、泰山等地,最后来到北京。他在梁启超等人的陪同下,先到菜市口,凭吊戊戌变法失败后被杀的弟弟康广仁和志士。然后回到南海会馆,站在门外,思绪万千,老泪纵横,久久不想离去。 随着戊戌变法的失败,南海会馆也变得冷落萧条。 在北洋军阀和国民党统治时期,南海会馆又遭数次劫难。特别是在1948年,国民党当局竟然因会馆住户交不出捐税,将会馆树木全部砍掉以抵捐税。会馆的房子也由于长年失修而岌岌可危! 解放后,为了把会馆的财产交回到人民手中,在北京市人民政府领导下,于1951年9月30日召开了第一次各会馆代表会议,选出了由杨晶华、沈太闲、罗昌、康同璧(康有为的此女)等二十一人组成的广东省会馆财产管理筹备委员会,杨晶华为主任委员,沈太闲、罗昌为副主任。筹备委员会成立后,立即着手进行调查登记,据统计当时会馆房屋还有一百四十五间(不包括附属房屋),占地约七亩七分。1952年11月23日,会馆管理筹备委员会再次召开代表会议,正式选出了由蔡廷锴、叶恭绰等二十一人组成的会馆财产管理委员会。在委员会主持下,曾分别于1952年和1953年两次对南海会馆进行修缮,计经修理房屋一百三十五间。修缮后的会馆,基本保持变法维新时的面貌。所有房屋安排居民居住,约有住户八十多家,二百多人。 为了纪念戊戌变法,1953年,叶恭绰分别在南海会馆大门题“康有为故居”额和在康有为住过的小院门口题“七树堂”额。据称,当时会馆中尚有石碑十四块。 十年内乱中,南海会馆也和全国各地的许多文物古迹一样遭受劫难。石碑被敲碎,匾额被砸烂,有的房屋被拆毁,大院门前斑痕累累,各小院墙均已拆除,假山、凉亭已不复存在。康有为住过的汗漫舫已被一排砖砌小厨房挡住,石碑只存三块,而且都被用来铺路,其中一块碑文已经磨损,字迹难辨。整个会馆已是面目全非了。
现在的南海会馆已被列为北京市第三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