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侠康三（五） 逵富太 天蓝，地绿，风柔，水碧。 离开家乡数年，走在充满生机的南阳大地上，康三的心中充满了欣喜和期颐。他看山，石崖突兀青苔润，悬壁高张翠藓长；他看树，苍松翠柏耸空立，穹门浓掩碧云绿，一切都感到非常亲切。当走到三鸦路的一个拐弯处时，康三止步不前了。他想起了三年前来少林寺时，也是站在这个地方，他看到猴子在树丛间跳跃，鸟儿在峰峦间飞翔，他企盼着能学到猴鸟的灵便功夫，为爷爷和亲人们报仇。如今，艺已学成，应当在此处表现一番，以感谢山神的护佑。 康三紧了紧腰带，把小铁桶等杂物放在地上，“蹭”地一声，拔地而起，蹿到了崖边的一棵古树上。然后，像猴子一样，拉着树枝在树与树之间荡起秋千来。末了，他跳到一个嶙峋的山崖上，左蹿右跃，又回到了三鸦路上。面不改色心不跳，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 “好功夫！” 从身后传来了宏亮的喝彩声。 康三回头一看，见是一男一女两个猎户打扮的人。那男的二十四、五的年纪，中等个子，四方脸儿，浓眉毛，高颧骨，高鼻梁，宽下巴，他身穿粗布衣裳，肩扛猎叉，上系三只野鸡、两只野兔。那女的十八、九岁的样子，圆圆的脸庞儿，两颊红润，似桃花一般，晶亮的眸子缓缓地移动着，使人感到英姿不凡。 康三问道：“二位是？” 那男的爽快地回答：“我叫韩刚，这是我妹妹韩英，俺俩是本地的猎户，刚才看到你在树上戏耍，猿猴一般灵活，真让我们大开了眼界。” “韩兄过奖了。” “不，我们兄妹也是习武之人，轻功却比你差远了。倘若有你这功夫，我们也就不会被人欺负了。” “韩兄被谁欺负？” “宛城的林生。” “啊！又是这个狗东西！” 一提起林生，康三不由得怒火中烧，血脉贲张。他想起了爷爷康亮被打倒在宛城街头，想起了他老人家躺在床上痛苦地呻吟，想起了伯叔及小兄弟们要去找林生拼命而被制止的情景，想起了自己到少林寺习武就是要出胸中的这股恶气，他怒睁双眼问道：“韩大哥，快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你认识林生这个人？” “不但认识，且有刻骨仇恨！” “但我们还不如兄弟您的尊姓大名呢。” “哦，我叫康庆，字卓然，宛城南康庄人氏，人们都唤我康三，数年前我家也受过林生的欺负，故而我才外出习武，今回去准备报仇雪恨！” “既是同一个仇人，三弟能否到我家一谈？” “韩兄家住哪里？” “就在崖下的小溪旁。” “走。” 韩英看到康三答应去他家，脸上露出了甜甜的微笑。 跟着韩氏兄妹，康三他们快步向崖下走去。 韩氏兄妹的家，座落在岗下向南延伸的一个山坡间。放眼望去，蔓延都是葱郁的松柏和青?树、槲栎树、红桦树、白桦树、柞树、桐树及数不清的青藤野花。这些树木，有的扎根于悬崖陡壁的缝隙中，有的密布于土质疏松的山坡上。它们或如伞张举，或如塔耸立，或如龙腾飞，或如鸟展翅，致使低洼的谷内迷蒙蒙的舒卷着绿色的烟雾。越过一道小溪，走上一个用石头垒成的平台，康三这才看清楚了，座北朝南建有五间草房，北屋三间住人，东屋做厨房，西边堆放着一大堆木头和柴禾，木头是准备运出山换钱用的，柴禾则是留着烧的。屋内挂着几张狐狸皮、狼皮，散发出一种刺鼻的味道。 “娘，家里来客人了。” “哎，娘知道了。” 从屋后的菜园内走出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太太，手里提着菜篮，里面装满了葱和白菜。来到屋内，和康三互相打过招呼后，唤上韩英，到东屋烧开水做饭去了。 康三和韩刚在屋内坐下，便向他打听起林生的有关情况。 韩刚告诉康三：他家原在云阳县城居住，父亲韩林，曾在县城的一家镖行当镖头。二年前运山货到宛城去卖，走到蒲山店南的鸡鸣山下，遭到了林生一伙无赖的拦截。韩林上前说理，他们不听，仗着人多，大打出手。林生厉声吼叫，指挥人抢东西。他手下的两个武师，一个叫林燕，一个叫李飞，轻功不凡，剑法凌厉。韩林同他俩斗了三十多个回合，因腾跃和出手的速度没有对方快，加之年老力不从心，竟被他俩剑刺胸膛，倒在了血泊之中。林生等人得到了财物，转回宛城去了。韩林被人救回云阳，因伤势过重，加之在绿林中被劫镖是奇耻大辱，悲愤绝望，他自此卧床不起。临死前，韩林阻止了韩刚、韩英欲去宛城报仇的行为，叮嘱他们隐居深山，苦练武功，寻找高手，倚为依托，再伺机去宛城杀死仇人。 兄妹们含泪埋葬了父亲，妥善处理了镖行的事务，和母亲苏氏一道，来到这鲁阳山中隐居，以打猎为生，昼夜苦练武功，并竭力寻找武林高手，以实现替父报仇的夙愿。 康三听罢韩林的诉说，十分同情他一家的遭遇，他说道：“林生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今后咱们携起手来，尽快除掉这个恶人！” “如此有劳康家兄弟了。” 康三要走，韩刚说啥也要留他吃顿饭，于是两个人又谈起其他事情来。 且说韩英同母亲在屋内做饭，她把在三鸦路旁相遇康三的经过说了一遍，一个劲地夸赞康三的轻功卓著，是她平生见到的第一个飞人。 母亲半开玩笑地说：“女儿，康三人长得机灵，武功超众，气度不凡，你是不是看上他了呢？” 韩英则嗔怒说道：“娘，咱是第一次见康三的面，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好，好，娘不说了。” 中午，端上了五、六样山中的野味菜，喝了几碗自酿的黄酒。康三因思家心切，告诉了自家在宛城东关的住址，约定相会的时间，揖手告别，离开了韩家。 韩刚兄妹一直送康三到三鸦路上才依依惜别。 在云阳县城住了一晚，第二天，康三起了个大早。施展上等轻功，快速向宛城奔去。 穿过蒲山，来到了独山脚下。忽见有两个人正在拉扯一个十六、七岁的妙龄少女，逼着她向宛城方向走去。那女的头发凌乱，衣衫不整，满脸是泪，放声恸哭，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 再看那两个人，一个三十多岁，身高在七尺开外，面皮微黑，黄眉金眼，朝天鼻子翻嘴唇，连鬓胡子焦黄的短胡须，相貌十分凶恶。另一位是他的帮手，三十多岁，刀削脸，上面长着一撮毛，贼眉鼠眼，一看就是个坏家伙。 看到那女子哭哭啼啼的样子，就知道她受了莫大的委屈，侠义心肠所致，康三忍不住上前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拉扯这一女子？” 那高个子凶声恶气地说道：“狗逮耗子多管闲事，你给我滚一边去！” 看到这恶棍出口骂他，康三的心中腾地升起了一团火，他拦着三人说道：“如遇不平事，俺就要管一管！” “她欠了林生二爷的钱，要抓她去抵债。” 那女的则哭诉着说：“俺娘过世时，借了林生五两银子埋殡，说好用开采的玉石还他，俺爹这两年往南阳送了六回玉石，他们仍然说没还清债。” 一听此话，更激怒了康三，他质问那两人说：“以玉抵债，人家已算还了钱。你们为何还要无理抓人呢？” 那高个子一咧嘴，恶狠狠地说道：“看来不教训你小子一顿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高个子叫张绳，年轻的叫李取，都是林生豢养的打手。他们来到独山下抓这女子，为的是给其主子取乐。看到康三拦路搅横，张绳对李取使个眼色，两个人手持钢刀，就向康三砍来。 康三这是出山来遇到的第一桩不平事，也是逼着她施展功夫的第一桩事。本着不滥施武功、但要惩罚恶霸的信条，康三决心还对方以颜色。 两把刀亮闪闪的，从左右连个方向劈来，欲置康三于死地。 康三展动身法，向左一滑步，手持木棍，走青龙戏水，顺手一挑，“噌”，把李取手中的大刀挑起了一丈多高，吓得这小子赶紧向后躲闪。 张绳仗着自幼学过拳棒，臂力过人，仍不知深浅地抢刀向康三砍来，康三使出转身下拦棍、左仆步劈棍、右弓步反劈棍、换把左劈棍几路招数，很快把张绳打倒在地，顺势把脚踩在了对方手上。 张绳压根儿也没想到，转眼之间，自己竟败在了这个貌不惊人的小伙子手上。他不服气，挣扎着想爬起来。康三的脚尖略一用劲，把张绳压得“哇”地吐出了一口鲜血。这是康三脚下留情，给这恶棍暂留一条性命。 “恩公，注意身后！” 突然，传来了被劫的那小女子急切的呼喊声。 原来，李取捡起了地上的钢刀，从背后又向康三砍来。 其实，在打倒张绳的同时，康三就在注意李取的动向，并做好了防范的准备。 背后风声响，李取的钢刀砍来，康三急闪身向左躲过，对方因使劲太猛，“扑通”，也倒在地上，正好和张绳趴了个并排。 康三又把脚踩在李取身上说：“我也不害你们的性命，但必须把这小女子放走，你俩回去告诉林生，他若再这样为非作歹，近期内定要他的狗命！” “是、是。” “给我滚开！” “多谢大侠饶命。” 张绳和李取爬起身来，搀扶着向宛城方向走去。 那女子向康三施礼拜谢说：“小女子吕秀莲多谢恩公的救命之恩。” 康三则说道：“吕秀莲，林生是个无赖，长期在宛城为非作歹，包括我康三家业受过他的欺负。他为此事不会善罢甘休，你和你父还是到亲戚家暂住一段，以避风头。” “我一定按康恩公说的去办。” 两人分手后，康三又继续向宛城走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