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暑已过五天了，老父亲的荔枝终于采收完毕！老父亲嘴角上扬，心里美滋滋的——今年破天荒打了一个漂亮战，收成三百担。

老父亲的荔枝足足让全家大小忙了二十天，特别是老父亲和老母亲，这二十天起早摸黑，劳心劳力，烈日曝晒、暴雨骤打，从未言苦，每天拖着疲惫的身体还乐得如枝头上红艳艳的荔果。想到自己月薪两千多，虽是不多，但包括父母在内的生活温饱无问题，于是我牢骚满肚，极力摆理论道说劝老父亲不应该管这么多荔枝，甚至责怪父亲，责怪父亲的荔枝。可老父亲急了就是一句不用你们来帮忙，然后自己一个人拼命去。

父亲是马，是一匹一辈子忙碌、不知疲倦的千里马。“老骥伏枥，志在千里”，随着年岁的增加，老父亲越发有干劲，管理的荔枝从原来的一百多棵增加到三百多棵。今年是个丰产年，红彤彤的荔果一堆紧挨着一堆，一层里面还有一层，把果树的腰都压弯了。看着这一堆堆鲜亮的宝贝儿，父亲那皱得严重的黝黑脸皮常常如卷花灿烂绽放，尽管荔果开市那天，在果园的收购价格才一斤八毛钱。那个时候，大妹妹牢骚最多，“一年一岁，子女成家，儿孙满堂，该享受了，为什么非要管这以多的荔枝？”“这里交通又极不方便，喷药、采摘也这么麻烦，真是的！”“现在生活也算无忧，哪怕有好价钱，可要这么多干吗？何况现在这价钱，工钱都付不了！”我当然也是站在大妹子这一方的。面对家人的牢骚、反对，父亲还是保持着他贯有的态度：“农民、农民的工作就是务农，然后有好收成，价格随市场行情，这能创造财富的荔枝不管了多浪费啊，还要感谢这新社会，这荔枝还能卖得出去！”我们再反驳，他就急了：“下一年，我还要管更多的荔枝，你们不愿意来就走人。”我们还能说些什么呢？

如此高产年，如此低价格，我们包括母亲在内讲究的是“三采三不采”的采果策略，即采低处的、采果实高度集中的、采貌美的果，高挂的、分散的、无相的不采，因无相的果收购商不要，高挂分散的果又耗工太多。可是，父亲对我们的策略虽没反对，却不执行，自己一个人经常就在我们采摘过的果树上爬上爬下，前翻后翻，非得把那高高在上的零零星星的“黑面将军”也收之筐底不可。瞧，他正坐在果树的分杈处，一手紧抓着树干，一手正顺着末梢的一个“黑面将军”摸去……因此，时常惹得母亲一顿责骂，“划不来，划不来，真蠢！”

他还保持着贯有的态度：“粒粒皆辛苦，留着就腐烂了。”然后继续认真的寻找目标。

因为父亲老是尾随采摘我们的“弃果”，导致有一次，在妹子把邻居的一棵荔枝也采了，等及父亲走近发现，妹子已采了约十斤。妹子因此受到最严厉的的批评了：“没有问清楚，乱来！乱来！”

“谁叫你老是在后头检‘垃圾’。”妹子也埋怨。

我见状安慰，值不了几块钱，打个电话跟邻居说一声就好了。

父亲更生气了，“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然后冲过去抢走筐说，“算了，算了，这些荔枝给留着，我亲自拿回去还给人家，给人家赔礼……”

“那些‘将军’还等着你呢，看你有那闲工夫。”

父亲就是这么一个人，常常被我们不理解，常常被我们埋怨，常常被我们反对。可老父亲真的做错了吗？不知道他会反过来责怪我们的自私、浪费、无礼吗？ 

  （此文作于2014年7月28日     作者地址：揭阳市大南山侨区慈云小学   电话：137294365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