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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戌悲歌:康有为传》连载(之八)

浏览: 次 日期:2022-10-17

《孔子改制考》与陈千秋之死

《孔子改制考》的命运也和《新学伪经考》类似多舛,1898年春在上海刊行后即被清廷下令毁版。两书是姊妹篇,一脉相承之作。

1891年康有为在完成了《新学伪经考》后,即开始在陈千秋、梁启

超、曹泰、韩文举、梁朝杰等学生的协助下撰著此书。康有为说此书

“朝夕钩掸,八年于兹,删除繁芜,就成简要”。历时8年的艰辛,终于成书,全书21卷,34万字。

此书刚一问世就被毁版,说明它依旧被当局不容。它对当时思想界的震动,大大超过了《新学伪经考》,对维新变法的呼唤更直接,梁启超称它是“火山大喷发”。

在此书中,康有为将“大同”思想设定为孔子改制的最终目的。孔子就是一个“托古改制”的圣人。康在书中论道,“托古改制”由来已久,是先秦诸子都用过的方法。春秋战国时思想自由,百家争鸣,“凡大地教主,无不改制立法”。康有为一一考证墨子、管子、晏子、老子、韩非子、公孙龙等创教改制。从道家的“小国寡民”,到孔子的“小康大同”都是在改制。康有为认为“六经中之尧、舜、文王,皆孔子民主、君主之所寄托,所谓尽君道,尽臣道,事君治民,止孝止慈,以为轨则,不必其为尧、舜、文王之事实也”。中国的义理制度都创立于孔子,“春秋变周”,就是孔子改制的明证。孔子是上天为救百姓而生的“制立法之教主圣王”,他改制的著作,就是六经。六经是孔子提出的一整套治理国家的政教礼法。

这里,康有为推翻了孔子“述而不作”的传统观点,确立六经为孔子所作这一点,才可以来论证孔子的“托古改制”。这是无比大胆的“言论”了。这样做的目的,更多的是从政治上的需求,而不是学术上。梁启超说此说是“对于数千年经籍谋一突飞的大解放,以开自由研究之门”。王森然在《康有为先生评传》中说康“以为不抉开此自由思想之藩篱,则中国终不可得救。所以毅然与二千年之学者,四万万之时流,挑战决斗”。

在《孔子改制考》里,康有为还极力宣扬了兴民权、限君权的思想。

康有为其心之大之深,他是在利用孔子为其维新改革的意图寻求庇护,从而奠定维新之路的舆论基础。

从还没有成书之前到成书,关于孔子改制的理论就引起了很大反响和激烈的斗争。被认为比较开明的洋务派代表人之一的两江总督张之洞,非常痛恨这一理论。1895年秋康有为到南京游说他支持创办强学会,张之洞很热情地接待他,甚至提出一个条件,只要康有为放弃孔子改制的理论,他会从经济上给以支持。康有为马上回绝了,并在强学报上坚持以孔子纪年。张之洞马上与之反目。梁启超在湖南时务学堂宣传孔子改制的理论,苏舆等顽固派马上嗅出异味,攻击康有为及其弟子“伪六籍,灭圣经也;托改制,乱成宪也;倡平等,堕纲常也;伸民权,无君上也;孔子纪年,欲人不知有本朝也”。就连大学士孙家鼐也上折攻击《孔子改制考》,“窃恐以此为教,人人存改制之心,人人谓素王可作”,将“导天下于乱”。

《孔子改制考》冲决和打破的是封建统治的秩序,激起人们的变法思想。孔子以布衣身份改制,其民主思想托之于“天”,“人人为天所生,人人皆为天之子”“能合人者皆君王哉!此孔子之大义也”(康有为《春秋董氏学》)。而民权思想,是维新变法的核心。这样的思想和理论,在当时确是“春雷”,被顽固分子视为“异端”,太正常了,所以这本书再次遭到了被毁版的命运,也就不奇怪了

从《新学伪经考》到《孔子改制考》,我们知道了康有为其“先

”所在。确实如梁启超所言,它们是“飓风”,是“火山大喷发”。

范文澜在提到戊戌变法的历史意义时,说“戊戌变法的进步意义,主要表现在知识分子得到一次思想的解放,中国的封建制度相沿几千年,流毒无限……以康有为为首的思想家们,公然对清朝用惯了的毒品大摇其头,拿陆王来对抗程朱,拿今文来对抗古文,拿学校和策论来对抗科举和八股,所有资产阶级所需要的措施,也一概挂上孔圣人的招牌,把述而不作改变成托古改制,拿孔子来对抗孔子,因此减轻了非圣无法的压力。当时一整套毒品,受到了巨大的冲荡,知识分子从此在封建思想界添加一些资本主义思想,比起完全封建思想来,应该说,前进了一步。”

1893年,康有为再次被母亲和家人要求参加科考,再应乡试,

考中了举人。他的考卷本来中第二名,因为引用了“孔子改制”的说法,降为第八名。不久,家乡的一件事让他卷入了一场很大的纷争,甚至两次几乎丧命。而他最得意的大弟子陈千秋,也在这场纷争后患病去世,给康有为的打击甚重。

康有为的家乡,有个团练局,为咸丰年间康有为伯叔祖所创,原来一直控制在康氏家族手中。团练局辖32乡,人丁5万人,一直是地方势利争夺的目标。康有为的伯祖去世后,当地的风气坏了,知府张嵩芬凭手中权力,退职后还一直把持着团练局。乡里盗贼风起,他们和张氏家族勾结,竟常常出劫分赃,老百姓知道也不敢说。后来盗贼抢劫得越发厉害,康有为的叔叔、侄子、侄婿都遭到劫掠。康氏家族的一些老人就找到康有为,让他想想办法制止家族的人再受伤害。康有为在广州教书,本无暇管这件事,就是管也很难管,因为张嵩芬的权势不小。

大弟子陈千秋也是故乡人,听到了这件事,觉得该管。他对老师康有为说:“我们穷天下之理,光读书而不去在实践中尝试是不对的。行仁施爱,可以从处理这件事做起。我们控制了团练局后,办学校、养桑蚕、修道路,一年多的时间就可以成事,再交给有能力有威望的人去管理,我们还是回去做我们的学问。”康有为是举人,在当地很有影响,就出面联络了32乡的乡绅,共同迫使张嵩芬交出团练局的大印。张嵩芬自然不甘,乘春祭先贤之机,让族人身藏利刃在祠堂内聚集,伺机行事。到春祭的这一天,康有为到祠堂门前的时候,见到张嵩芬等人鬼鬼祟祟,知道张可能有明堂。进入祠堂后,果然发现张的族人数百人早已聚集在此,他们个个神情诡异,望着康有为虎视眈眈。康有为随行的人员早已发现异常,率几百名乡人带着武器赶来。张一看自己人少,不敢动作,带着队伍悻悻离去。

张的阴谋还在继续,几次派人暗杀康有为。康有为乘船去给老师朱次琦扫墓,途中险遭伏击。他只好报请官兵前来剿匪,终于惩办了几个土匪头领。其余四散逃亡。康有为控制了团练局后,改名同人局,由陈千秋管理。陈千秋拟定了规划,先筹款购书,成立了图书馆,实施禁赌,又准备办学校、修路、养蚕经商等。不料禁赌和办学触犯了一些乡绅的利益,陈千秋在处理一件杀人案件时得罪了人。张嵩芬趁机上下打点,买通县令,又把团练局夺回手中。陈千秋早有肺病,此时愤病交加,吐血而死,年仅26岁。

陈千秋之死,让康有为伤心至极。后来,康有为在回忆这段往事时说:“十里之地,与万里之地,五万之民与四万万之民,相去万倍,而欲矫而易,救而治之,其谤议同,其险难同,其几死同,而伤我良人同,小有成功而倾覆同。呜呼!任事之难如此,宜人争讲老氏学,保身家妻子,坐视生民之倾覆颠连而不恤也……局一极小之事,即成功何足劳我,费我心血,老我岁月,伤我礼吉(陈千秋)哉?”

 

第五章 公车上书

1894年春,即光绪二十年甲午,康有为和弟子梁启超一起入京参加会试。6月9日,在京下车时不慎伤脚,行动艰难,为了养伤,他只得南归。刚刚回到万木草堂不久,震惊全国和世界的一场战争爆发了。7月25日,日本海军袭击了清政府运载援兵赴朝鲜的“高升”号轮船。8月1日,甲午中日战争爆发。

还是在京的时候,有人问他:“国朝可百年乎?”他断然回答:“祸在眉睫,何言百年?”

他的话应验了。

6年前,写《上清帝第一书》的时候,他就曾预言过日本的野心。

年底,大连、旅顺相继被日本侵略军占领。转年初,北洋舰队在威海全军覆没。

兵临城下。日本逼迫清廷签署城下之盟,这就是近代史上最耻辱的《马关条约》。

年初,康有为又偕梁启超、梁小山匆匆进京参加会试。

《马关条约》传到了北京。

这是中华民族的奇耻大辱。

 

陈少白之访

1895年初春,康有为从广西回到广州不久,决定再去京参加会试。这大半年,他蹭蹬多事又感伤连着感伤。先是去年10月,最聪明的弟子曹泰去罗浮山求道染瘴疫竟然不治病逝,他率同门吊其家。11月,为避《新学伪经考》之祸和家乡之祸再去广西讲学。正月刚回广东,2月,自己最得意的大弟子陈千秋病重,半个多月后去世,年仅26岁。“礼吉聪明绝人,而气魄刚毅,大道完成,为负荷第一人,竟夭,年仅二十六,痛哉!”

而此时正是甲午战争期间,清军屡屡战败的消息传来,据说京师已是一片混乱,连朝廷都准备了500辆马车准备迁都逃亡。

给陈千秋办了丧事后,他偕梁启超、梁小山去京,至上海再由海路取道天津进京。

在上海等船,他们下榻在洋泾浜全安栈。这里是广东客人的落脚之地,住店的客人中,也有一些是从广东来准备进京去参加会试的举子。有人认出了康有为。

下榻在这里的,还有一位极特殊的广东客人,陈少白。

陈少白,原名闻韶,号夔石,广东江门人,暮先贤陈白沙,改名少白。这一年,陈少白26岁,风华正茂。他受叔叔影响读了很多西书,1890年21岁入香港西医书院与孙中山拜盟兄弟,与孙中山、尤列、杨鹤龄4人被清廷称为“四大寇”。两年后,他毅然辍学投身反清革命。1894年,孙中山在檀香山建立第一个反清团体“兴中会”,之后返香港和陈少白一起建立了兴中会总机关,马上在省港澳地区秘密串联发动革命志士,为武装起义做准备。

还是在1893年的时候,孙中山迁至广州行医。康有为在万木草堂讲学时,时常出入广州双门底的一家圣教书楼去购买西学译本书,也就认识了书楼的老板左斗山。左斗山是基督徒,和孙中山是好朋友。孙中山借了这书楼的一间房屋开设了一个小诊所作掩护,暗地里却在物色革命同道,此时康有为已经在广州办学有了一些名气,孙中山从侧面了解了康有为之后,托人帮忙想结识一下康有为。孙中山所找的这个介绍人是否是左斗山,资料中没有明确记载,可能性是很大的。康有为此时对孙中山还不了解,只听说是一个学医的,就有些“摆谱”,提出“如欲订交,宜先具门生帖拜师乃可”。这一要求说明康并不知道孙中山的底细,只认为又是一个来向他求学的。孙中山有些生气,觉得康有为妄自尊大,也就没有和康有为见面,“卒不往见”。两人的会面,也就很遗憾地错过。但是,一年多之后,孙中山和陈少白在香港建立了“兴中会”总部,开始筹备广州起义的时候,他再次想起了康有为。他和陈少白两人竟亲自去了万木草堂,想说服康有为和陈千秋入伙加入“兴中会”。由此,也可以看出康有为在孙中山心中的分量。遗憾的是,两人来到学堂的时候,万木草堂正在放假,康有为和学生都不在,这有些阴错阳差。

此时在上海,陈少白恰也住在全安栈,听有人议论说康有为也住在这里,觉得是一个机会。孙中山和他正急切要发动广州起义的“兴中会”,缺的正是同人。所以,他敲响了康有为的房门。

可以说,这是孙中山的兴中会,对康有为的第三次“来访”。

一会儿,门开了。康有为开门探出头来,问对方找谁?陈少白答:“找康有为先生。”康说:“我就是康某,请进来吧。”两人寒暄后,康有为问陈有何事,陈少白开门见山地说:“现在中国的情况已经很危急,清政府实在不行了,非改变不可!”康有为答:“很对。”他起身走过去关上了房门。两人刚入座,又有人敲门。康开门一看,是梁启超回来了,于是他给陈少白介绍了梁启超。然后,3人入座,一起谈了几个小时。康问了陈关于长江一带的情况,人有多少等等。陈少白后来回忆说,康始终“正襟危坐,一话一拱手”,让陈少白不由得“肃然起敬”。

这是“维新派”与“革命派”的第一次接头会面。不久之后,康梁发动了“公车上书”,而孙中山和陈少白的“兴中会”发动了广州起义(未遂逃往日本)。那么 ,在上海的这家旅社里,他们谈了些什么呢?资料未有记载。

陈少白深受孙中山的影响,所以孙中山一定对陈提到康其人的“妄自尊大”。陈少白这次的贸然来会,心里一定是有准备的。但见到康有为之后,发现康并不像孙说的那样,不仅不小看自己这个年轻人,还非常谦和认真,所以,他“肃然起敬”。于是,陈少白相信康有为是真诚的,他一定在谈起了清廷的腐败无救之时提及了“反清”之事。只是,准备广州起义这样绝密的内容不会透露而已。最重要的,他是在试探康梁的态度。这对康有为来说,震撼也是巨大的。但此时,他仅仅是一个小小的举人,一个教书先生,对于此事的如何抉择,客观来说他也是茫然的。所以这次谈话的重心,一定是分析清廷在国难之中的无能、腐败已到不可救药的地步等等。而这一点,会更加增添康梁的救国救亡之心。

这是救国救亡的两条路而已,但都直指中国明天的命运。

孙中山的路,此时正“筚路蓝缕”,更其艰难。他最难的是“找人”,找推翻清廷的掘墓者。很有意味的是,不久,也就是陈、康的这次会面后,1895年3月,孙中山多次找到日本驻香港领事中川恒次郎,请其援助广州起义。他竟然说手下已经有康有为等四个统领。甚至,他将原洪秀全部下的慧真和尚也拉入了“兴中会”。这有些“很不靠谱”,是为了夸大宣传,还是不得已而为之?

假设说,孙中山在初次想结识康有为的时候,能大度地排除误会等等,两人坦诚相见相诉,会有如何的结局呢?以孙康两人的性格,也定是两条无法合拢的路吧?历史是没有假设的。

孙中山如此看重康有为,从一个侧面说明了康有为在此时的影响。

之后,孙中山和“兴中会”都一直没有忘记康梁,多次联系希望合作。那是后话了。而梁启超之后的态度倾向同盟会和国民党,与这次和陈少白的会面,都有渊源。(未完待续)

 (作者:张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