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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行山区的红色记忆

浏览: 次 日期:2016-06-12

 

山西省黎城县的庄头村,是抗战时期中共领导下的晋东南太行区根据地的一个小村庄,地处晋冀二省交界,村子三面是沟、背后是山,地理位置极为隐蔽。

时隔七十几年,透过一段段掩埋在历史尘烟中的往事,依然可以清晰而强烈地感受到血雨腥风下,村庄曾经的红色轶事。

一二九师卫生部住进庄头的康家

1940年下半年,百团大战正处于激战之中,黎城县政府就设在距庄头村三里之遥的北社村。这一天,马坚之县长派人送给庄头村的康武歧一封信,信中说:“一二九师卫生部要在黎城找个可靠的地方作为后方医院,请康武岐安排此事。”

康武岐时为黎城县抗日政府一区区长。他反复考虑后,决定让卫生部住在庄头村。因为村子靠山临沟,既可隐藏,又方便转移。于是,他亲自给马县长作了汇报,马县长听了汇报后就复信给一二九师卫生部:“作为养病疗伤的后方医院,设在西庄头村最为妥当。”

没过几天,一二九师卫生部就从武乡迁到了西庄头村。卫生部领导住在下街康逢义家,诊室设在康爱群家的东房,病号分散到群众各家,当时家家户户都住有伤病员。

一二九师在西庄头村期间,由于药品与医疗设备的短缺与落后,致使一些重伤员牺牲了许多。这些伤病员的遗体大都埋在西庄头村一条叫土地庙的沟里,几乎埋满了一条沟。

康森奇鼎力开酒坊

1940年春季,由于抗日战争给人民带来极大的灾难和损失,人们普遍遭受饥饿之痛。当时有许多从山东、河南逃难过来的灾民云集黎城,更使当地人民陷入内外交困之中。那时候驻扎在潞城的日军嘲讽地说:“黎城人跟上共产党,不是战死。就是饿死。”黎城县政府为了尽快挽救黎城之危况,马坚之县长请教当地绅士、老农和各行业有志之士,他们都说:“国家尚且如此,要想抗日,要想生存,只有自力更生,自己解决问题。”

    这时候,庄头村的康森奇提出一个想法〔康森奇1926年入党,时任县武装科长〕,他说:“黎城不乏酿酒的技术人才,庄头村山水好,不妨开办个酒坊,以解燃眉之急。我们酿造的高度酒可以代替酒精,可提供给八路军;酒是生活中的奢侈品,河南、河北都是酒的销售市场,我们和这两省邻近,有较好的地理条件。”

马县长听后觉得康森奇生了个好点子,就当场拍板对他说:“你这个想法很好,这个办酒坊的任务就交给你,选人、选材、选地点都是你说了算!”康森奇将酒坊设在庄头村的察昌院内,亲自到外村请回几个酿酒师傅,找来十几个大缸和几口大锅,借来土蒸笼,开始筹粮运作。赶紧忙活了十几天,就酿出了第一缸酒,人们舀一碗清冽的白酒尝一尝,清香甘醇,十分可口。康森奇将第一缸酒送给了县政府,马县长一口气喝下半碗后夸道:“好酒,好酒,大功告成,可以外销。”

枣镇人郑计堂是第一个为庄头酒坊搞外销的人,他将酒缸装上马车拉到河北涉县等地去卖,来回五天,就净赚了几十块光洋〔银元〕。之后,一桶一桶的酒运往河南、河北等地,酒坊觧了县政府的燃眉之急,也为一二九师卫生部提供了消毒药品。

康丕顺为刘伯承医坐骑

1940年4月,八路军一二九师的司令部就住在庄头村的康河旺家,电台架设在西厢房,供给部设在康河龙家,师长刘伯承就住在区干部康武岐家。

有一天,刘伯承师长骑马出征归来,那匹白马突然浑身哆嗦,一会儿就躺在地上打起滚来,鼻子呼哧呼哧喘粗气,满身的汗水像水泼一般往外淌。刘伯承一见他的爱骑患了病,急得无可奈何。要知道这匹白马已跟随他南征北战许多年,已经记不清经历过了多少次战斗,每次战斗的危急之际,都多亏了大白马左冲右突才摆脱危险。他和它己结下生死之谊。

正在刘师长焦急之际,庄头村祖传三代的兽医名手康丕顺听说了这件事,就连忙从家里跑过来。他一看白马那个病况,马上取了几根银针扎入马的腹部,一会儿那马扭动着的身躯就平息了下来,又隔了吃顿饭的时间,白马竟然站了起来,伸着脖子打了几个响喷嚏就安然无事了。刘伯承师长见此大喜,上前对康丕顺说:“真是太谢谢您了,您叫什么名字?”并且一定要给康丕顺一些钱,以示感激之意。康丕顺怎么也不肯接受刘师长的谢意,连连说:“您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打鬼子,保卫着我们老百姓的生命财产,我怎能收您的银钱呢?”刘师长见康丕顺不肯收钱,就说:“你有什么要求,请给我提出来,我会满足你。”康丕顺说:“我有个女儿,叫康软枝,我想让女儿跟您们当兵去。”

刘伯承师长高兴地答应了康丕顺的要求,康软枝参加了八路军,从此成为黎城县最早参军的女战士〔康软枝1945年加入共产党,解放后在中南军区政治部工作)。

康老虎舍身护弹药

康老虎出生在庄头村一户贫困人家。他有一个弟弟叫康瘦孩,弟兄二人和老母亲相依为命。康老虎是庄头村的武委会主任,整天忙于公务,无暇顾及个人的婚事,32岁还是单身一人。弟弟也已28岁,因哥哥尚未婚配,自然也就没有结婚了。

1943年6月12日〔农历五月初十日〕,正值小麦快要收割的季节,驻扎在潞城的日军突然倾巢出动,大队人马开往黎城,实施“三光”政策。日军行动的这个情报早已被八路军获得。那个时候,庄头村村民康宽禄的家中,却存放着八路军新一旅炮兵连的104箱迫击炮炮弹。尽管对此做了严格的保密工作,但日军和汉奸还是侦察到了有关线索。日军这次出兵黎城,也有意缴获或破坏这批弹药。

面对日军即将开始的大扫荡,新一旅旅长韦杰、政委唐天成对这批弹药的安全问题极为关心。由于部队急于转移,时间紧迫,来不及将弹药作更为妥善的处理。所以,这批弹药的保卫任务就落在黎城县武委会的身上。县武委会主任苏华责成庄头村武委会主任康老虎,一定要将这批弹药安全转移,然后完整地交给新一旅。

康老虎接受命令后,立即对村长康礼耕、村武委会副主任吴小辰说,咱们丢了性命也要保护好这批弹药。为了找到一个更妥当的地方,他去请教康森奇,两人商量后,决定把弹药转移到三皇垴山腰的一个溶洞里。

第二天,康老虎独自一人去山上査看了溶洞和搬运路线。回来后对康森奇说:“前几年敌人扫荡时,村里也有人进过那山洞,洞内有上下两层,足可容纳104箱弹药。洞口狭窄,仅容一人出入,洞内放弹药后,最多还能坐下二至三人。”说完,他主动提出在弹药存放后由他和吴小辰负责守护山洞。

阴历五月十三夜里,天下着小雨,康老虎带领事先挑选的30多个精壮小伙子〔康姓人占22名〕,开始连夜往三皇垴溶洞搬运弹药。为了保密,武委会还暗中在村口布下哨兵,防止群众来回走动。

从村里到山上的溶洞,上山下坡足有四里多地。道路崎岖不平,往返一趟最快也得个把小时。当时又是夏季昼长夜短,搬运队伍午夜开始行动,直到天亮才搬运完弹药。当晚,康老虎带上水和干粮,就同吴小辰一起守护在山洞里。洞外还布置有民兵流动哨。

农历五月十四那天天刚亮,潞城的日军就在汉奸的带领下,由霞庄村方向兵分三路分别从山顶、山腰和山脚搜索过来。隐蔽在山林中的老乡被一群一群地赶了出来,然后集中在一起,被日军押着往洪井村走。那年代,黎城一带的成年人腰间都缠着一条白布做的腰带〔人称战带〕,日本人就强迫男人解下“战带”,撕成布条,将群众的手腕拴成一串,防止逃跑。

搜山的日军有一个队的人发现了藏弹药的山洞,但他们不知道洞的底细,也不知道洞里有没有人和东西,就令汉奸站在洞口喊话,见没人出来,就让一个汉奸进去察看。那个汉奸打着手电筒爬在地上向洞里进,身体刚进一半,头上就挨了一下,他嘶叫一声,就往后退,而洞里的康老虎和吴小辰却死死地拖住这个替死鬼不放,要把他当一堵门石。洞外的黑狗子见同伙呼救,连忙拽住他的两腿往外拖,等拖出洞口时那个汉奸就昏过去了。日军见洞内有人,就架机枪往洞里扫射,因为洞里有弯道,康老虎和吴小辰毫发无损。日本人不敢进洞,就在洞口堆上柴草,改用烟熏。浓烟呛得康老虎两个人直咳嗽,康老虎将两颗手榴弹弹甩到火堆上,一下子将将几个鬼子炸翻在地。敌人无计可施,就把抓来的14个村民推过来了。用枪逼迫他们进洞。康老虎见状,心想再这样坚持下去,势必会激怒日寇而带来更大的牺牲,甚至还有可能暴露弹药,考虑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之后,就对吴小辰说:“我得出去对付敌人,你守在洞里,千万不能吭声。只要你能活下来,我们就能给新一旅首长个囫囵交代。”康老虎说完爬出洞外,几个鬼子围上去挺起刺刀就朝他身上乱刺;敌人问他洞里有人没有,他忍着伤痛对敌人怒目而视,咬紧牙关,伸手摆了两下以示无人。

敌人将康老虎捆绑着押到庄头村康江平家的窑顶上,残酷地毒打他,企图在他身上找出点有用的东西,可他就是一声不吭。敌人打一阵子后,押着他往前走,当走到上街桥时,康老虎纵身跳了下去,摔到四丈多深的沟底,当场折断了腰椎。敌人把康老虎从沟里抬出来,用布腰带把他拴在康老拴家的牛背上驮到霞庄村一家的院子里,当夜又对他进行了毒打审讯,任凭敌人百般折磨,他始终一言不发。

天亮后,日军将全身瘫痪的康老虎拖到一个打麦场上,捆吊在场边一棵核桃树上,让他在从霞庄、长垣等村抓来的群众中找出八路军和抗日干部。早已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的康老虎怒视着敌人,只冷笑了一下。一个汉奸走到他面前,威胁说:“你不说,我们就去抓你老娘和你弟弟,说了全家活命,不然抄家灭门!”奄奄一息的康老虎已经说不出话了。

日本人见从康老虎嘴里掏不出东西,就开枪杀害了他。之后,敌人又到他家里放火,烧死了他的弟弟康瘦孩。

康老虎壮烈牺牲后,黎城县抗日政府在西庄头村为他召开了追悼会,太行区追认他为抗日英雄,并把藏弹药的山洞命名为“老虎洞”。

康老虎是康氏家族的骄傲,也是黎城人民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