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淅沥,道路泥泞。驱车穿越湘中山水,再沿着一条毛公路前行50米,便来到了湖南省新化县坐石乡毛坪村何家冲组98岁的抗战老兵康庄家。 老人慈眉善目,定格在神龛上的镜框里,微笑着迎接八方敬仰者。 老人原本想亲眼看看纪念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阅兵,唱一首当年的抗战歌曲,并获得一枚国家颁发的抗战胜利70周年勋章的。未料就在距离阅兵不到10天的8月24日晚上,这位抗战老英雄因病悄然离世。看阅兵、唱歌成了老人生前未了的心愿。
投笔从戎,加入青年远征军
康庄今年98岁,生在坐石,长在石冲口,父辈有10兄弟,在当地是一个名门望族。康庄从上梅中学毕业后,15岁时考上中央陆军军官学校,就读步兵科,成为黄埔军校汉中分校学员,那时的名字是康忠俊。
1944年秋,国际反法西斯战争转入战略反攻阶段,国民政府为在中国战区储备反攻力量,号召全国知识青年从军,组建青年抗战远征军。在家休假的康庄,被编入205师615团3营4连,驻守在贵阳。
康老生前回忆,他跟部队去广西和日本鬼子打了大仗,他计算出火炮的射程和角度,指挥炮兵打击日军。在回师部的路上,他看到了日本鬼子的残暴罪行:在几公里的距离内,日本鬼子对路两旁的村子实行了惨无人道的三光政策——杀光、抢光、烧光,把小孩放在树上做活靶。日本侵略者所犯下的滔天大罪,我们永世都不能忘记,世世代代都应该铭记。
抗战胜利后,他被编入军政部特务团任特务连连长。解放战争期间,他脱离国民党军队,逃离途中,他与两位战友冒着积雪严寒沿山路猛跑,不知跑了多远路程,直跑得浑身冒汗、筋疲力尽时,才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歇口气,康庄用脚踢石头旁的积雪,无意中踢出了一小堆玉米,早已饥肠辘辘的三人用雪就着玉米吃了个饱,然后各奔东西,静观时势变化。
更改名字,教书育人树丰碑
1946年,老人返回家乡新化,改名为康庄,从不跟任何人提起抗战的往事。从贵州离开部队,考入湘西安江农校学习。毕业后,经亲戚兼老乡彭本武(中共地下党员、后任新化县长)介绍,进入邵阳青年干部训练班学习。解放后,康庄主动要求到新化最偏远的文田学校当老师,先后在吉庆完小、和平小学教书育人,退休后,又无偿在最偏远的和平小学教书五年。
上世纪七十年代,康庄在最偏远的和平小学任教时,看到当地村民的荒地长满杂草无人耕种,便带领学生一起开垦数十亩荒地,因地制宜种上杉树、茶叶,又把学校门前的一个废塘清淤灌水,喂养一池草鱼。年底时,康庄把卖树、卖鱼、卖茶叶的钱放在学校财务室积累起来,解决了5个代课老师的工资。几年后,学校有了一些积蓄,再加上他发动群众献工献料,终于建起了一所新学校。
建起新校当年,康庄被评为全县优秀教师,和平学校被评为先进单位,新化县勤工俭学的现场会也在此召开。
乐善好施,11件棉衣送穷人
康庄在和平小学教书时,带着女儿康织如住在学校。有一次,他看到一个讨米的老汉来学校行乞,便把自家米桶里的2升米全部给了老汉。晚上做饭时,米桶里没有了米,康庄要女儿去别人家借米,因当时农村太穷,大部分村民家里存粮不多,康织如跑了5户人家才借到米。
说起康庄把棉衣送给别人穿的事,女儿康织如回忆起来又觉得好笑。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新化县偏远农村没有几户人家的生活条件是好的,缺衣少吃的百姓,在寒冷冬天里衣着单薄,有的还打着赤脚。
有一次,康庄到学生康厚龙家里去做家访,看到他父亲康忠举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衣服在挑水,冻得鼻涕长流。进屋后,康庄默不作声地脱下身上的棉衣披到康忠举身上,然后坐在灶前与康忠举长谈。康庄回到家里后,老婆问他把身上的棉衣放到哪里去了,康庄笑嘻嘻地说送人了,老婆听了后既气又心疼,赶紧扯布备棉花送到缝纫师傅那里,给康庄重做一件。康厚龙读书有了出息后,一直记着康庄对他家的恩情,每年都要从外地赶回来看望康庄一次。
康庄在新化山村教书的几十年里,总共送了11件棉衣给贫困学生的家长穿,虽然棉衣轻薄,但里面饱含着一份沉甸甸的情谊。
修身养性,退休后爱好广泛
1981年康庄退休后,深居简出,性格开朗,很少去别人家串门。为打发时光,他从附近溶洞里捡来一些奇形怪状的石头收藏起来;在自家门前栽下一棵竹子,现在已长成一片竹林。“长成了竹林,是我做梦都没想到的!”他曾自豪地对家人说。生活之余,他常练书法,在堂屋门口至今还挂着一副“康健养生合家快乐,庄重处事邻里欢迎”的对联。
除了读书看报外,他喜欢下象棋,村民常来他屋里挑战,一个个乘兴而来,扫兴而去,在村里他成了下象棋的顶尖级高手。别人自知不是他的对手,慢慢地来找他下棋的人少了,他便独自一人在家里下象棋,左手对右手,专门破解残局。
康庄的房屋离村里的水泥公路有50米远,因只修了一个毛公路,无法通车。闲赋在家后,他每天用锄头挖,用畚斗提土石,去高填低,从不给村里、镇里添麻烦。3个寒暑易节,当年的50米毛公路,被他整成了一条平坦的砂石路,通车、走路很方便。
康庄活到98岁,除了因年事已高,耳朵有点背、行动较为缓慢外,身体硬朗,思维清晰,谈吐自如。问其养生秘决,回答很简单:运动、锻炼。
原来,康庄在农村教学之余,坚持每天走路1小时;年纪大了后,他自创一套健身养生操,每天早上醒来,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深呼吸,双手随着吸气的节奏缓缓抬高,当手臂与身体成直角时,微微张开嘴,慢慢向外呼气,手臂随之落下,呼完气的同时,尝试掌握“气沉丹田”的感觉,连续做10分钟,保护心脏;双手互搓,搓热后,再搓脸,然后再搓头,连续做20分钟;左手拍打右肩,右手拍打左肩,头部随着左右摆动,连续做100次;最后,用双手大拇指连续按压太阳穴,每次连续做60个以上。每次做完后,人就觉得神清气爽。
康庄,一位中华民族的抗战老兵,一位人民教师,一位平凡的老人,一介山野村民,我们为你轻轻地唱首歌:抗战昭日月,一寸山河一寸血;丹心映讲台,两袖清风两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