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巾帼英姿（之四）

相送五头羊

    这个故事，是由萧福老人回忆讲述的。萧福，原名萧荣连，1917年出生，1933年参加中国工农红军，当年6月参加江西广昌保卫战，翌年8月调中央军委工兵营三连任班长、排长，参加了中央苏区第四、五次反“围剿”和两万五千里长征。

    长征时，萧荣连在中央军委工兵营三连。在强渡金沙江时，前方干部团突击队在北岸夺得三条船，绞车渡口夺得四条船。刘伯承总参谋长给大家发来了指示：红军的胜利要靠这七条船渡过金沙江，你们工兵要好好爱护、管理漕渡。中央军委直属工兵连在当地船工的协助下，一连七昼夜，漕渡人员轮流休息，船昼夜不停，圆满完成漕渡任务，中央领导和中央红军部队安全胜利渡过了金沙江。

    工兵的任务特殊，行军不分昼夜，风雨无阻。在翻越夹金山时，当地老百姓告诉大家，翻过去需要“上七、下八”，也就是说，上七十里，下八十里，还必须一天翻过去。待萧荣连他们上到第一个雪顶，见到老百姓，就问，上到山顶还有多远？那个老百姓说不远，还有一码路，后来他们才知道，一码路是十里路。雪山缺氧，喘不过气，太阳一照，头发昏，眼流泪，一天翻过去，要吃多少苦，冒多大危险。

    再经阿坝就进入了茫茫大草原，大家战士们所带的干粮有去无补，是在让人焦急。于是，连队就动员大家拾野菜、野果充饥，想办法克服困难。有一天，在一条小河边，大家看见河里有许多小鱼儿游动，便急中生智，把补衣针用火烧红并弯成钩状，用面做饵，引鱼来吃。没想到草地小河里的鱼那么容易上钩，鱼钩一放到小河里，成群的鱼都来抢着吃。结果，一个多小时就钓了一脸盆鱼。战士们高兴地拿回营地，清洗干净，烧了两桶鲜鱼汤，美美地吃了一顿晚饭。

    越往前走，饥饿的困扰越大。一天早上，康克清同志来到连队，关心地问大家吃饭了没有。有的战士说吃过了，有的不敢吱声。一个江西籍的战士对她说了实话：“我们都没有粮食了。”康克清听了，先批评连队的领导没有及时反映情况，不该不说实话，然后取出笔来写下一个条子，要工兵连到总务处去领五只羊来。战士们都说：“羊是为确保首长度过困难，指挥红军部队过草地而准备的，我们不能去领！”康克清一听，严肃地对大家说：“你们饿着肚子就无法继续前进，就难以完成任务，今后一定要说实话！虽然我们现在都面临饥饿考验，但只要大家团结一心，就能共度难关，度过这一关就是我们的胜利，就没有我们不能克服的困难！”

    就这样，康克清同志成了工兵连八九十个人断粮焦急时刻的救命人。靠她一张条子，连队领回了五只大绵羊，再加上战士们挖来的野菜，让这支队伍顺利走出了茫茫大草地。

“金蝉脱壳”计

    长征路上，有32位坚强、勇敢的女性，康克清就是其中的一位。

    漫漫二万五千里的长征路，时时充满了惊涛骇浪。有一次，康克清差点就被敌人活捉了。

    1935年1月，中央召开遵义会议，这是中国共产党历史上的一个转折点。1月19日，康克清等女战士就跟随中央纵队撤出遵义城。一路上，大家满怀信心和希望，精神状态非常好，队伍里不时传出她们的歌声和说笑声。

    在贵州与四川接壤的习水地区，有一个土城镇，东北部群山环抱、山势陡峭的青杠坡是一个狭长的葫芦口，以漫山长着翠绿的青杠树而得名。蒋介石派兵在这里构筑工事，阻击红军。1月28日拂晓，青杠坡战斗打响。尽管红军没有敌人事先做好的坚固防御工事，但他们的进攻仍然很勇猛，一股志在必得的信念支撑着他们。红军从山下向山上冲锋，川军在山上用冲锋枪扫射。双方反复争夺阵地，战斗十分激烈。眼看川军援兵不断增多，红军最后被迫撤出战斗。

    由于是冬季，又赶上阴天雨雪，下午4点多钟的时候，天色已慢慢地暗下来。此时，干部休养连紧跟中央纵队行动，队伍已经到了阵地附近。女兵们听到了前面传来“红军占领土城”的好消息，禁不住欢呼雀跃起来。正当此时，突然又传来消息，说敌人的增援已到，且兵力强劲，指挥部命令：红军立即撤出战斗！

    据史料分析，这次战斗失利的主要原因之一是情报不准。原据侦查所报信息，敌人有两个旅四个团，但实际上，却投入了三个旅六个团的兵力。

    当红军开始后撤的时候，女兵们正处在一块地势狭窄的山坡上。前头部队掉头回撤的战士潮水般过来，一下子打乱了部队的行进序列。干部修养连的队伍就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人流冲散了。李坚真见状，冲着自己的战友们大声喊叫，但她所有的命令和指挥，全都被枪声、炮声和人群的嘈杂声所湮没。

    撤退的战士已将行进队伍的前队变成了后队。由于道路狭窄，坡地泥泞、湿滑，干部休养连的战士抬着担架、挑着行李，步履艰难，行走较慢，队伍常常拥堵在一起。

    敌人越追越近，不仅听到枪炮声，甚至能听到敌人杂沓的脚步声。担任司令部直属队指导员的康克清，走在队伍的后面，她一边组织战士们撤退，一边顽强地阻击敌人的进攻。这川军也太猖狂了，像是打仗打红了眼，一直紧追不舍。红军后撤的速度又太慢，康克清看着前面堵着的人墙，心里非常着急，但一时又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拼命射击，阻止敌人追赶的脚步。身边已有几个战士先后倒下了，血和着雨水，就在她的脚下流淌，浸染着这片山岗。

    雨不大不小，一直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糟糕的天气，也给红军的撤退带来了不少麻烦。康克清几次脚下打滑险些摔倒，摇晃了几下又继续向山下猛跑。战士们大多都是年轻的男同志，要比女兵快得多，她眼看着自己落在了最后面，还听到敌人在身后不停地叫喊：“抓住她，抓活的……”

   康克清16岁就带着槌子和镰刀参加了红军，平时总是身穿军服打着绑腿，腰里扎着一条宽宽的皮带，肩上还斜挎着一支小手枪，显得英姿飒爽。跟随万安游击队上了井冈山之后，她学理论、习军事，指挥战斗，军事才能不断提高。在福建长汀和红军军长朱德结婚后，不仅成了朱军长的亲密战友，也成为红军队伍里不可多得优秀女指挥员。但此时，这位名扬苏区的“女司令”，已顾不得许多，撒开一双大脚，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向山下冲刺。

    正当康克清不顾一切往前奔跑的时候，突然身后的背包好像是被人一把抓住了。她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满脸胡茬的大个子敌军，正一只手紧紧抓住她背上的背包，另一只手挥舞着要来夺她的手枪。

    康克清可是经历过沙场的女人，别看她长着圆圆的脸盘，一双典型的南方杏仁眼，笑起来嘴角上翘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平时总是给人一种亲近的感觉，可在对敌作战时却横眉冷对，沉着机智。情急之中，康克清双肩一收，就势将双臂向后一伸，背包便落在了胡子兵手里，她自己却挣脱出来，大步奔走。胡子兵被她的“金蝉脱壳”招式搞懵了，一时愣在了那里。等到胡子兵愣过神来，长着一双大脚板的康克清已跑出几十米远了，顺利地追上了前面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