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巾帼英姿(之一) 带头去剪发 中国是一个半封建半殖民地国家,自古以来封建礼教就十分严重,几千年来一直提倡“男尊女卑”。在这样的氛围里,女性要争取自己的独立地位真可谓是“难于上青天”。“五四”运动后,世界潮流浩浩荡荡,国外一些新文化、新思潮也渐渐流入了中国。是时,城市农村都迅速地掀起了剪发放脚的浪潮。然而,在封建气息浓厚的农村,一个女子要剪去自己的辫子并不容易,甚至还要冒着生命的危险去抗争。 “女人为何要蓄辫子、缠小脚?难道女人不是人?我们女人除了受封建传统的压迫外,还要受男人的欺压,这公平吗?”随着年纪的增大,又受到一些新思想新文化的洗礼,此时的桂秀,脑子里也开始经常思索这些问题。 革命的春风吹到了罗塘湾,罗塘湾的妇女渐渐地懂得要奋力改变自己的命运,要不断地去获取妇女应有的政治及经济地位。心中有了革命的理想,她们走起路来与往常也不一样了,总是昂首挺胸,内心希望通过剪发,无情铲除这封建残余的标志。 “剪了发,样样好,打柴割草不怕搅,随地都可跑……”姐妹们满怀欢欣地唱出了渴望剪发的心声。 但与此同时,一些阴暗的角落里却传出了这样的怪调:“女人剪发,开天辟地都没有见过,真是人心不古,世道无常。”家族里一些思想僵化的老人也摇头叹息,无情指责。 “女人剪了发,头上像个鸦鹊巢,成什么体统。”老太婆们看不惯,说女子剪发伤风败俗,不正统。 “真是女不女,男不男,头上一把伞,下面就要反。”专司迷信的巫婆也恶意造谣反扑。 豪绅、地主咬牙切齿,传出风言说:“哪个剪了发,哪个就是共产党,哪个就没有好果子吃……” 一时间,流言蜚语弥漫在罗塘湾的上空,惊吓着人们。善良的家婆担心自己的媳妇去剪发,慈爱的母亲为女儿操心,搅得人心七零八落,忐忑不安。 一天下午,罗塘区妇联欧阳主任带着几位姐妹来动员妇女剪发,街后面那栋古朴的“德声堂”祠内,坐满了各色各样的妇女,有身背孩子的媳妇,有身穿兰布白花衣的姑娘,有的梳着盘头发辫,有的结着长、短辫子。年约三十岁的欧阳主任见妇女人数来得不少,就站在堂屋中央慷慨激昂地开始演讲宣传。她讲完剪发的意义和好处后,就要当众开始剪发。这一刻儿,随同欧阳主任来的几位女干部拿着梳子和剪刀在堂屋里走来走去,问:“哪个带头?”堂屋里的妇女个个睁着眼睛,你望着我,我瞧着你,想剪,却又怕带这个头儿。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人带头剪发。 “来,先剪我的吧!”桂秀眼见这种沉闷的情景,心里终于憋不住,陡然站起身来,坦然而又坚定地冲着剪发的女干部说。 妇女主任欧阳秀见小桂秀带了头,高兴地说:“有桂秀带头,今后罗塘湾的妇女工作就有办法了。” 接着,剪发的妇女干部拥着小桂秀来到堂屋中间,只见她一手捞起桂秀的辫子,一手操起剪刀,接连“咔嚓”几声,就把辫子利索地剪了下来。然后,又用木梳理拢了一阵子,将剪过的短发弄得整整齐齐。 “多清爽、多俊俏呀!”妇女们见桂秀剪了辫子,显得英姿飒爽,青春焕发,心里一阵羡慕。 桂秀带了头,堂屋里的妇女开始涌动起来,都争着剪去辫发。这天下午,在场的妇女,全部剪去了辫发,都变成了短发女。 欧阳主任看着这场面,直乐得拉着桂秀的双手,左瞧瞧右望望,由衷地称赞道:“你真是个先进分子!” 散会了,小桂秀兴高采烈地跑回家。养母见她一把长辫子没有了,气得操起一把木棍朝她凶狠地打过来,但她并没躲开,而是笑嘻嘻地开导母亲说:“妈,别打吧!剪了发,省得天天早起梳辫子,还可以多帮你做些事。现在我的发辫都已经剪了,你就是把我打死也安不上去了。”养母听她说得也是有据有理,便无奈地放下了手中的棍子。 此事过去不多天,靖卫团又回来了,那个神气活现的团长罗章矮子骑着一匹高头白马,后面跟着好几个腰佩驳壳枪的卫兵,当地的豪绅地主也马前鞍后地跟在他们身后。他们一进罗塘街,就反攻倒算,到处抓人,到处抢劫衣物,到处捉鸡牵狗,把整个罗堂湾折腾得乌烟瘴气。他们对妇女也不放过,经常突然袭击,挨个检查妇女的头发,凡是剪了发辫的,就说是共产党,并捉去用刑。有些妇女见此情景吓得哭起来,有的将剪去的头发找回来扎成假发,有的则用块蓝布什么的包着头,以蒙混过关。 在此乌云压顶,人人自危之际,桂秀勇敢地站出来鼓励大家不用怕,号召姐妹们暂时避一避风潮。靖卫团长罗章矮子气势汹汹,一脸蛮相,发誓一定要将带头剪发的人找出来。 时过几日,不知是谁泄的密,说是大屋场罗奇圭的养女罗桂秀带的头。听到这消息,罗章矮子顿时气得火冒金星,嘴青面黑,恶狠狠地叫道:“又是这个‘火星’,非把她抓来整一整不可。”这些靖卫团和豪绅地主害怕这“火星”会引来熊熊烈火,说不定哪一天就要将他们统统烧毁。 女伙伴们担心桂秀的安全,都好心地劝她暂时到哪里去躲一躲。而桂秀却正气浩然,斩钉截铁地说:“我怕什么?怕死就不革命。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争当女农军 1925年2月,万安秘密成立了国共合作的国民党县党部,张世熙担任了常委,罗塘设了个区分部。不久,万安县农民协会又秘密成立,刘光万为委员长。罗塘也秘密开始了农民运动,罗奇圭是积极分子,担任了罗塘农民协会的负责人,罗家就成了革命分子秘密开会的地方。每次活动,罗奇圭就叫女儿去门外放哨,有时也叫她来听一听。桂秀的思想觉悟进一步提高了,就积极报名参加了农民协会,做妇女的工作,启发她们的思想觉悟,组织她们与封建势力斗争。 随着党员的增多和斗争的深入,1926年7月,万安成立了中共支部干事会。10月,万安农民自卫军成立,各区亦建立农民武装,开展武装斗争。1927年2月,曾天宇倡议并组织成立了罗塘区农民自卫军,中共万安县委决定:“罗塘要在全县率先成立一支农民自卫队,凡16岁至45岁,身体强壮,革命意志坚定的男农会会员都可以报名参加。” 成立农军那天,罗塘街后面的操场上热闹非凡,三五成群的青年农民先后涌向这里报名。他们有的腰系大刀,有的肩扛鸟枪,有的手持梭标,虽然衣着并不统一,但却各个精神抖擞,井然有序地站在那里听候自卫队长罗存定点名。 这时,桂秀也领了几个十六七岁的小姐妹风风火火地跑来,挤到报名台前大声说:“大队长,我们几个姐妹也来报名,我们也要当农军。”罗存定笑了笑,停下点名,站起身拍拍她的肩膀说:“你们看,咱们这里站的都是男的,规定只收男的。你们是女孩子,回去吧,等成立女子连时你们再来报名参加。”桂秀一听不收女兵心里就上火,反唇质问:“女孩子怎么样?女孩子就不能当兵啦?古代的穆桂英、花木兰,她们不都是女的吗?人家都还挂帅哩!北伐军里也有女兵,女兵也一样能行军打仗,你这个农军为啥不招收女兵?真是封建老顽固!”这不客气的质问,弄得罗定存无言以对。眼见她这样倔强,铁了心要参加农军,只好与农军其他领导商定破格吸收她们参加了农军,并当场在农军登记簿上补写了她和几个姐妹们的名字。 1992年4月27日,新华社发表了《康克清同志生平》,文中说:康克清“于1925年在本乡从事妇女工作。1926年加入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这表明,组织上确认康克清参加革命的时间,是从1925年算起。 辛劳办夜校 岁月在流逝,革命在发展。随着参加农民运动次数的增多,桂秀的政治素质也不断提高。但从没进过学堂读书的文化缺失,毕竟给她的实际工作带来了诸多困难和不便。“要读书识字”,这是她自童年就蕴藏在心底的强烈要求。那个时节,家里穷得叮当响,自己又要忙着放牛或砍柴,或做其它家务,失去了良好的读书机会。不过,养父罗奇圭尚粗通文墨,有时白天忙碌之后,会在晚上凑着菜油灯,手把手地教女儿识字、写字。但毕竟受自身水平的限制,只能教一些诸如“上人大,孔夫子”或“人、手、足、刀、尺、山、田、马、牛、羊……”等常用的简单文字。这些文字,她虽然记得清写得出,但仅靠这些文字难以适应革命形势的要求。 随着革命形势的推进,桂秀深深感到,现在已到了迫切提高自己文化水平的时候了。为此,她就找到罗塘至善小学的校长陈先觉商量办夜校,请他帮助物色上夜课的教师,并很快串联了邻近几个村的一帮同龄人,在罗塘率先办起了第一所穷人自己办的夜校。这些穷人家的孩子,开始了白天干事,夜晚上课的学习生活。 夜校开课之初,桂秀听说下雨石村姑娘刘年香父亲死了,她母亲便不让她上夜校,说她的命苦,上不上夜校都一样。桂秀了解情况后便上门劝学,并充满感情地对刘年香的母亲说:“大婶,我知道你家里的苦处和难处,一个家庭没有当家的顶梁柱,靠女的带几个孩子过日子很难过的。但这不能怨命苦,这是由于我们女人受压迫最深,受剥削最重,不识字,没文化,所以才任别人摆布。要想改变这种状况就只有让年香去读书。花钱读书咱穷人读不起,现在罗塘办了这个农民夜校,日上她可在家里做事,晚上就让她进夜校,又不收一分钱,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吗?”年香的母亲被桂秀情理实在的话语感动了,进而问:“女孩子上夜校行吗?”桂秀爽快地答道:“行,现在世道不同了。男人家能做到的事,咱们女人家也做得到。如果你担心放学后走夜路不安全,我们每晚放学时有人同路相送的,你该放心了吧!”听完这体贴的话,年香母亲说:“唉,桂秀,看你的品德,听你的话语,咱还有什么不放心?”年香见母亲同意了自己上夜校,高兴地抱住桂秀跳了起来。 桂秀就以这样的热情,苦口婆心地开导着屋场上下的许多村民,动员越来越多的人上夜校。每天晚上,罗塘湾上下的男女青年三三两两,高高兴兴地上夜校去读书,学文化、学政治,听时事。从此,群众的眼光变远大了,心胸变阔了,懂得的革命道理也多了。 巧计夺敌枪 1927年秋天,中共中央“八七”会议制订了土地革命和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派的总方针,9月下旬,中共江西省委及时制定了武装暴动计划。这些消息传来,万安的工农群众受到了极大的鼓舞,斗志更加坚定。此时的万安城乡,红旗到处迎风飘扬,梭标大刀比以前擦得更亮,红缨枪的穗子也更鲜艳,地主豪绅躲的躲,逃的逃,工农群众运动的烈火燃烧得更加旺盛。 面对大好的革命形势,中共万安县委及时研究决定,要坚决贯彻农村包围城市的方针,抓住时机,积蓄力量,攻占县城。要攻下县城,不是一句空话,必须拥有大量武器。自从工农运动开展以来,虽然建立了几个兵工厂,也制造出一批梭标、大刀、鸟枪、来复枪、土手枪,但光凭这些有限而粗陋的土家伙,要攻取县城是远远不够的。面对此困境,万安县委立即发出号召,除了加紧制造土枪土炮外,还要设法从白军逃兵和还乡团手里夺取武器,以进一步增强军事实力。县委发出通知后,桂秀雷厉风行,赶紧召开妇女积极分子会。她将县委的决议告诉大家,并问众姐妹们:“大家敢不敢从白狗子手里虎口夺枪?”姐妹们毫不犹豫地齐声回答:“怎么不敢?不敢咱还参加农军干什么?”这时,在场的几个小后生却用轻视的口气讥讽她们:“你们还敢夺枪?除非你们吃了豹子胆不成!”姐妹们毫不示弱地回应:“你们千万别门缝里看人,等着瞧,等我们夺几支枪来给你们看看!” 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在罗塘湾南坝洲上,桂秀和张庚秀、曾华英正手挎提篮、赤着脚挖着猪草。正当她们挖得差不多准备回家时,发现近处一蓬芦苇丛中几只野鸡飞来飞去,觉得不对劲,便蹑手蹑脚往前一看,原来里头横七竖八躺着三个伪兵,还有长枪和子弹带。 “一定要将这几支枪弄到手!”桂秀与姐妹们暗自下了决心。然而,伪兵有枪,硬拼是不行的,得想法子,智取为上。于是,桂秀一边示意曾华英回去报信,一边和张庚秀悄悄来到这三个家伙身边,趁他们正在沉睡,轻手轻脚地卸下了两支长枪。正当她们卸第三支枪时,伪兵们惊醒了,吓得跳了起来。桂秀立即举枪喝道:“不准动,举起手来,不老实就打死你们。”他们只好乖乖举起了双手。当他们愣过神来,发现只是两个黄毛丫头时,便疯狂地扑了过来。她俩拔腿就往罗塘至善小学县委办公处跑,引诱他们追来。不一会儿,赶来的曾华英、罗存定等几个农军将他们拦腰截住,顺利缴了他们的武器。 晓瑞,是遂川通往罗塘的必经之路,是一个地理位置十分重要的村庄。根据上级的部署,农军在这里不定期地设了流动哨,桂秀和姐妹们便时常假装在山岗上砍柴,以观察路边敌情。又是一个烈日炎炎的日子,她与姐妹们正在路边山岗上劳作,忽见路上有四、五个带枪的白狗子经过。她当即放下手中活,与姐妹们赶上前去主动搭讪,并装出非常热情的样子邀请他们回家坐坐,白狗子毫无戒心地跟着她们进入村庄。一到村头,几条大黄狗“汪汪”地叫了起来,桂秀大声喊:“打狗,打狗!”听到喊声,农军兄弟立即荷锹扛锄,奋勇而上,高喊“缴枪不杀”,几个白狗子只得乖乖地将枪缴了出来,束手就擒。 桂秀巧夺敌枪的消息传遍了四面八方,大大鼓舞农军的士气。后来,在一次全县性党组织负责人大会上,中共万安县委宣传部长陈正人特意提到此事,夸奖她们:“这是一个创造,叫路边插花,巧夺敌枪。”当时中共中央主办的《布尔什维克》月刊也曾有一篇通讯报道说:“万安农民最勇猛……。农夫亦极为勇敢,每遇见单身白军士兵,必停止耕作前去缴枪。” 就这样,桂秀等姐妹们与农军先后从白军手上缴获了为数不少的枪支弹药,进一步充实了农军的武装,极大地提高了农军的必胜信心,有效地支援了后来攻打万安县城的战斗。 放哨查路条 1927年初冬,暖融融的阳光照耀在罗塘湾这块红色的土地上。在当地党组织和农运组织的领导下,农民群众开展了声势浩大的土地革命运动。这当儿,农会忙起来了,妇女会忙起来了,连儿童团也跟着忙起来了,桂秀带着一帮姑娘及儿童团员学起红军的样子,戴着八角帽,扛起红缨枪,分兵把口,在进入罗塘的各个交通要道上站岗、放哨,俨然一副小红军的样子。凡过往行人胸前没有佩戴农运会徽章,身上拿不出农会路条的,一律不得随意通行。 一天下午,辉映的太阳快要下山了,在罗塘小陂头路口的岗哨,发现从潞田方向渐渐地走来了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汉子,正当这中年人准备过桥时,几个手持红缨枪的儿童团忽地冲到桥头,亮着嗓门大声喝道:“什么人?从哪里来的,到哪里去?请把路条拿出来!” 来人先是怔了一下,然后答道:“我是井冈山的红军,来这里找你们的县委领导曾天宇联系工作的。” 这刻儿,桂秀也过来了,她自上而下仔细打量了这中年汉子一番,觉得这人不像个坏蛋。但谁又能够打这个保票呢?再说,按规定没有路条谁也不能随便放人通行的,这个制度决不能违反。于是,她就平和地对来人说:“不管你是哪里来的,也不管你说是来干什么的,没有路条我们就不能放你过去。” 来人显得很无奈,并一再解释,桂秀还是坚持原则,不肯让他过去。这时,有个儿童团员指着来人,说他可能是白军侦探,想冒充红军蒙混过关,说着便拿出一根绳子准备将他捆绑起来。桂秀此刻急忙摆了摆手,制止他们动粗。 来人见没有了其他办法,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然后请求道:“小同志,你们不相信我,看这样行不行,你们就请曾天宇同志来一趟好吗?” 桂秀觉得这也是个办法,立即指派几个儿童团员,赶快去罗塘至善小学县委办公处请示曾天宇同志。 桂秀虽然没有马上放来人通行,但她处理事情的态度和得当的分寸把握,使得中年人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心服口服,连连称赞她们警惕性高,对工作,对革命这样负责,实为难得。 不一会儿功夫,前去请示的那几个儿童团员陪着中等身材的曾天宇,一路小跑来到小陂头桥头,只见来人大步迎上前去,握着曾天宇的双手,朗声自我介绍:“我叫何长工,自井冈山过来,这次主要是奉毛泽东同志指示,也从其他渠道知道党中央在古城开了会。”见到了上级派来的领导,如同见了久别的亲人,曾天宇异常兴奋地说:“长工同志,久闻你的大名,欢迎你,欢迎你!”他们一边亲热地攀谈着,一边地牵手过了桥,显得情如兄弟。 闺秀一见这情景,显得有点不自在,于是马上向何长工同志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以道歉的口气说:“首长,对不起,刚才的不礼貌,请原谅!”何长工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微微笑道:“在如此复杂的环境,又是这样拉锯式的战斗,红白难分,是非难辨。你们警惕性高,做得对,以后还要保持下去。这次不怪你们,只怪我没有带路条,下次来,我一定会带上路条。”一席亲切幽默的话,说得大伙都“哄”地笑起来了。 出色干宣传 革命的春风暖洋洋,吹得穷苦人心花怒放,喜笑颜开。从南昌、从县城不时地有革命同志赶到罗塘来,这些上级同志来此除了帮助当地筹备区农协会、区妇女协会等群众性组织外,有时还会具体指导面上的工作。罗塘区妇女协会成立时,桂秀凭着自己的出色才干,当选为区妇女协会的宣传委员。 她当了区妇协宣传委员后,经常与其他的男同志一起,晴天冒着炎热酷暑,雨天就光着双脚、带着斗笠率领妇女宣传队,忙忙碌碌巡回于罗塘一带。她们走街串巷,进村入户,发动农民工人,动员姑娘媳妇,要求大家积极投入打土豪、反封建的妇女解放运动。具体的内容有:反对虐待妇女、童养媳,反对包办婚姻,提倡男女平等;宣传禁烟、禁赌;动员妇女剪发、放脚等。 一天,她听说罗堂村背村婆婆刘春香因家庭琐事将自己的童养媳罗冬英打得遍体鳞伤,又关在自家茅草房,整整一天不给饭吃,既心痛,又愤慨,当即带领一群姑娘媳妇赶到刘春香婆婆家,对这个虐待媳妇的婆婆进行有理有节的说服教育,并要她当场做了保证今后不再打骂自己家的童养媳。从此,刘婆婆的媳妇罗冬英获得身心自由,后来还跟着农军参加了革命。 1927年的下半年,万安农军先后三次攻打县城的战斗都失利了,未能将鲜艳的红旗插上万安县城头。在此情况下,暴动总指挥曾天宇号召大家鼓足士气,以更大的力量准备第四次攻城。这时,桂秀正以巡视员的身份深入到全县各区开展妇女思想发动。当她来到涧田时,了解到里仁村周英喜在第二、第三次攻城时一直担任主炮手,这一次他却不太愿意干了。于是,桂秀就主动上门先做他妻子肖桃英的思想工作,然后再一块说服周英喜。她情理充分地说:“革命总是有风险的,不能打了‘保单’再革命。炮火攻城是打下万安的关键,若没有一点风险,没有一点牺牲,平平安安就能攻下,那还要我们这些骨干,还要我们这些农军干什么?如果风险没人承担,他不去打炮,你也不去打炮,白军怎么能消灭,县城怎么能攻下?那我们不是空谈革命吗?”深沉入耳的一席话,说得周喜英心服口服,脸红耳热,当场欣然应承:“我继续去当主炮手,不把县城攻下,我绝不回来。” 攻城前夕,桂秀就是这样历经艰辛而又深入细致地做群众的思想工作。渐渐地,心神不定的人听了她的宣传意志坚定了,目标明确的人听了她的动员则更加奋进。无论走到哪里,无论大会小会,她都要讲深讲透农民暴动能使穷人翻身的意义。经过她的反复宣传鼓动,参加第四次攻城的人至少多了近百人,为最终赢得攻城胜利奠定了更加坚实的军事基础,也充分展示了她极其出色的宣传智慧和才能。 除害灭恶病 那年无情的秋天,村里上下闹瘟疫,十有八九的人染上了这种恶病。病人的特征是先寒冷,后发高烧,而且会不间断地周期性复发,直折磨得人精疲力尽,无精打采。一时间,不断从阴暗的角落里冒出谣言,说这是因为农会组织农民造反,打碎了菩萨,招来鬼神的必然报复。谣言一经传出,吓得一些没文化、不懂科学的人,便再也不敢去参加任何革命活动了。这些人,任你怎么劝说就是只信鬼神不信医。 如果不揭穿这帮捣鬼人的谣言,不及时帮助患病群众治好病,轰轰烈烈的革命运动将会逐渐冷落下去。为了尽快扭转这种不利局面,作为县巡视员的桂秀,一方面及时向县委作了汇报,另一方面,她又马上派出妇女干部走村入户,深入到群众中去调查研究,多方寻求治病偏方。一天,她亲自带了几名妇女干部来到罗塘圩镇拜访有名的钟义太医生,经过请教,逐步地弄清了这种传染病的发病原因及治疗方法。钟义太是远近闻名的,其医术医德皆受人称赞。他听了桂秀的介绍,接着就为一名患者进行了细心诊断,然后很有把握地说:“桂秀同志,这不是什么瘟疫,应该是疟疾病,民间叫‘打摆子’。患这种病的主要原因,就是个人不讲卫生,环境也太肮脏。”桂秀边听边点头,钟医师继续说道:“你看看,那些村子里到处是阴沟污水,杂草丛生,蚊蝇滋生,四处乱飞。有一种疟蚊,叮了人就把病毒传染给他了,这场病就是这样引起的,不是什么鬼神作怪。其实,治好疟疾并不难,民间就有不少偏方和草药,西药可用奎宁片注射液,还有日本的‘四日两头丸’。这些药都不贵,可有的人就是偏信鬼神不信医术。”钟医师的一席话,给了桂秀揭穿谣言和帮助群众治好病的信心和勇气。 谢别钟医师后,桂秀一行就径直来到区妇协委员罗菊妹家,看望她生病的母亲。一跨进她家门,就看见罗菊妹伏在母亲床边不住地哭泣,而厅堂上一个巫婆正披头散发,手舞足蹈,装神弄鬼。桂秀一看,顿时火冒三丈,她厉声质问巫婆:“你这是干什么的?”巫婆边跳边应道:“我在捉鬼,给菊妹的母亲祛病,不要打扰!”桂秀一听,更加气愤,她大声斥责道:“好呀!那我们就看着你把鬼捉到手。今天你要是捉不到鬼给我们看,就休想出这个门!”巫婆一看眼前的这个女孩子不好对付,当时就软瘫下来了,便支支吾吾地说:“看来这个鬼太厉害,今天是捉不到了。”桂秀一看巫婆服了软,便趁机当场揭穿她造谣惑众,不劳而获,骗取钱财的真面目,并严肃批评她,要求她在群众大会上承认错误,改邪归正! 桂秀回到罗塘街上,立刻与区农会的几位负责同志研究,决定下午召开批斗巫婆的大会。午饭后,罗塘百余农会会员涌向圩镇平时群众集会的一个大操场上,批斗会就在这里举行。几个农军将巫婆押进会场,要她向大家低头认错。桂秀登上讲台,以自己掌握的实际情况,现身说法,揭穿种种谣言,讲述虐疾的病因及治疗的药方,号召全乡民众立即行动,开展一场讲卫生破迷信的除害灭病活动。会后,乡农协会、妇协会、儿童团即制订了开展此项活动的具体措施,并明确了各自的职责和承担的任务。第二天,全乡人人动手、户户行动,屋里屋外,房前房后,该清扫的清扫,该洗刷的洗刷,该铲的铲,该平的平,清除掉蚊蝇滋生、病菌寄存的污染源。经过这次大扫除,整个罗塘的乡村环境焕然一新,疾病也减少了,民众的精神风貌也比从前好了。县委领导同志看到罗塘的工作搞得这样扎实有效,曾在一次干部大会上高度称赞桂秀同志是一位关心群众疾苦、工作能打开局面的好干部。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