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救友   背上黑锅

    李梦阳从狱中被放出来了，他侥幸地捡了一条命。出狱后他感到无颜见人，除没有来康家拜谢他的救命恩人康海，也没有同何景明、徐祯卿、边贡、王九思、王廷相等人见面。因为他觉得，此时是刘瑾把握着生杀大权，他能放你，还能抓你，随时随地都可能杀你。因此，闭门不出，谢绝会客。左某曾建议去拜会一下康海，当面致谢，李梦阳却说：“象我这样的落水鸡，那还有脸面去见人。”出狱以后，他连康海的面也没有见上一次。

    康海呢，对此也无所谓。他对何景明说过，“帮助人何必要人感谢，那样就太世俗了。”

    何景明曾对人说：“康海对人讲义气，为朋友两肋插刀，品行令人折服。”

    康海这样做，虽然救了李梦阳，但却留下了闲话和祸端。儒林中人，因为不知道这当中的情由，纷纷议论起来。

    “听说康海投靠了刘瑾，成了当今皇帝的红人。”

    “是呀，人家本来就是陕西老乡，乡党相护，互相利用，这也是人之常情。”

    “听说刘瑾还给康海脱过靴。”

    “也许是真，但我们谁也未曾见过。”

    “康海呀，已失去了文人的本色，和祸国殃民的太监混到了一起。”

    “若是这样，他已沦落为败类！”

    本来是一件仗义救人，光明正大的事情，谁知到了众人嘴中，却完全变了味。康海心中明白，这是人们对刘瑾太恨的缘故。

    人们瞧不起和疏远康海，康海却无法辩白。

    对于冷嘲热讽，他只能默默地承受。

    这期间，为了一件文案，康海奉命去顺德调查，途中遇盗，不仅公文被盗走，差一点连性命也搭上。多亏一位叫解涛的侠士相救，找回了公文，康海才得以回到京师。

    为加强对臣民的监视控制，刘瑾在东、西厂之外，又设立了内行厂。“时东厂、西厂辑事人四出，道路惶惧。瑾复立内行厂，尤酷烈，中人以檄讨，无得全者。又悉逐京师客，令寡妇尽嫁，丧不葬者焚之，辇下汹汹几致乱。”

    刘瑾早期曾公开索取贿赂，“凡入靓，出使官皆有厚献”。但在他用事后期，为博取名望，听从其党、吏部尚书张的建议，行为有所收敛，并惩治了一批贪官。

    “会御史欧阳云等十余人以故事入赂，瑾皆举发致罪。乃遣给事，御史十四人分道盘察，有司争厚敛以补帑。所遣人率阿瑾意，事务捕击，劾尚书顾佐、侣钟、韩文以下数十人。”（见《明史·宦官》）

    正德四年五月进行了第十次规模最大的清丈，“初，刘瑾既止各边年例银，又禁商人报纳，边储遂大匮乏。因询国初如何充足，议者以为国初屯政修举，故军食自足。后为世家所占，以此不给。瑾遂慨然修举屯田，分遣胡汝、周东、杨武、颜颐寿等往各边丈量屯田。以增出地亩数多及追究积补者为能；否则罪之。”（见《明史纪事本末》卷四十三。）

    这次大规模清丈边屯在某种程度上加强了朝廷对屯田的控制，也查出了一些被势要之家并吞的土地，但由于清丈人员溢额邀功，致“各边伪增屯田数百顷，悉令出租，人不聊生。周东在宁夏尤苛刻，加刑于军官妻，人心愤怨，指挥何锦等遂与安化王谋起兵，传檄以诛瑾为名，瑾祸自此始矣。”（见《明史纪事本末》卷四十三）

    刘瑾出事，康海也跟着倒了霉。

梦阳升官      康海归乡

    正德五年夏（1510年）四月，安化王朱起兵造反。武宗命右都御史杨一清、宦官张永率兵前往讨伐。杨一清知道张永与刘瑾有矛盾，于是与他深相结纳，密谋除掉刘瑾。杨一清足智多谋，善于用兵，很快就平定了叛乱。

    张永返京，拟于八月十五日献俘。而刘瑾则故意推迟日子。张永恐有变，仗着皇帝对他的信任，而且这次又平叛有功。武宗皇帝十分满意，于是先期入朝，献俘毕，帝置酒犒劳张永，刘瑾等人也在场。

    到夜间，刘瑾等人退出，张永遂拿出了的檄文，说这次叛乱皆由刘瑾所致，并奏刘瑾不法十七事。（见《明史·宦官一》）

    这时的武宗，已有醉意， 大声说道：

    “刘瑾负我！”

    张永激道：

    “天下将反，全是刘瑾一人所为。”

    “依你之见，该当何为？”

    “按律当斩！”

    “斩！”

    “事不可缓！”

    “马上拘捕。”

这位荒唐皇帝这次倒是动了真。

刘瑾刚到家，就被拘捕关到了大牢内。官校查封了其内私第。藉其家搜出衮衣、玉带、甲杖、弓弩等禁物，得金银数百万，珠玉宝玩无数。在刘瑾所持扇内又发现藏有锋利匕首两把，武宗因此大怒，命百官会于午门，诏磔刘瑾于市。横行一时的刘瑾，没想到这样快就倒台，落了个可耻的下场。

刘瑾的党徒吏部尚书张死于狱中。阁臣焦芳、刘宇、曹元而下，尚书毕彦、朱思等共60余人，均被削籍为民。

朝廷继续清查刘瑾一案，康海因为李梦阳一事同刘瑾有过来往，遂被列为同党，削职为民。

而以前受过刘瑾迫害的人，得到昭雪并起用，特别是康海救过的李梦阳，此时已被提升为江西提学副使，正洋洋自得地准备前去上任。

左某找到李梦阳，问道：

“大人，康海是为救你而得的罪名，你应该去朝廷说明此事，搭救他一把才是。”

而此时的李梦阳，似乎对以前的事已经忘怀，视曾经救过自己命的康海为异路人，他说道：

“对这样的附逆之人，休要再提他。”

“康海为你可是忍辱负重的呀。”

“他同那刘瑾原本就是一路人。”

“不对。康海是为你才找刘瑾的，他以前对刘瑾也是恨之入骨。”

“你不要为康海再辩解了。”

“做人怎能够如此忘恩负义！”

“我和康海本就不是同路人！”

    树到猢狲散，墙倒众人推。此时的康海，无法辩白他跟刘瑾交往的原因，因为跟逆党结交本身就是大罪。

    康海也想到，李梦阳应该为自己出来讲几句，或者来家探望一次，这属于人之常情。但康海想错了，李梦阳还倒打一把，只字也没向朝廷进言，光顾从开封老家到江西赴任去了，那里还想到作为罪民的康海呢。

    后来儒林中有少数几个人知道了这件事，那还是李梦阳的姓左的朋友看着不忿，说出来的。

    右都御史马中锡，听说此事后，鄙薄李梦阳的为人，便写了一篇寓言来讽刺他，那便是后来流传甚广的，写东郭先生救狼的故事——《中山狼传》。一时间，京城的大街小巷，各色人等知道了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             （未完待续）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