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九旬黄埔老人康天一的传奇人生
作者:逵富太
康天一老人是黄埔军校十六期的学员,今年已九十岁高龄,仍耳不聋,眼不花,背不驼,身板硬朗,记忆力很强。谈起七十年前他在黄埔军校学习的那段往事,谈起抗日战争期间的炮火硝烟,如秋经年,谈起那曲曲折折、甜酸苦辣的人生经历,老人的眉间似涌现的云团,聚会又分开;老人的话语似湍流的水溪,珠玉般地向外喷溅…… 家 世 康天一居住的康庄,位于古城南阳的南郊。康氏自始祖康仲才于清朝初年以山西迁徙此地定居后,家族兴旺,人口日增。二世康安、三世康景尧、四世康宁是单传,第五世康可权是兄弟二人,其中一人未成家,第六世盛德、崇德二人,分成了东老院、西老院两门人。 天一的老爷康书同原东院的传人勤俭持家,以农为生,购买了房屋、田产,为康家的发展奠定了基础。祖父康廉清,早年习文,聪颖能干,曾任溧河乡的副乡长,负责本乡的治安,他善于排除各种纠纷事件,受到了乡邻们的好评。到了其父康干家,已是第十代。由于其弟康义家吸大烟,把家业渐渐地吸穷了。加大爷爷为三个姑娘攀高门,陪的嫁妆多,家中原有的一百多亩地几乎卖光了,靠给别人当佃农为生。 康干家是乡村的一位能人,勤奋读书,学业上进。因清末废除了科举制度,他没有赶上考取功名,靠耕种土地,勉力维持着一家人的生计。 干家的前妻生下哥哥全胜,续娶的胡氏于1919年4月12日生下了全德,全德比全胜小十六岁。因全德是天字辈的人,后改名叫天一。 童 年 康天一的童年,是在军阀混战、兵荒马乱中度过的。自他记事时起,南阳的军阀先后换了建国军樊钟秀部、直系军阀张作霖的部下于学忠部、新编十四师的杨虎城部、冯玉祥的部下刘汝明部、第二十路军七十六师的张钫部等,战争不断,拉丁派伕,催粮催款,苛捐杂税甚多,民众苦不堪言。在这种情况下,天一家的日子也很不好过。 当时,家庭人口多,父母哥嫂、妹妹侄子侄女,一大家人在一起生活,吃的成了问题。荒春时粮食接济不上,靠向财主家“放青”为生,借一斗麦后还二斗,吃糠咽菜是常有的事。 父亲借债养了两头牛,种田全靠它们。一天,叔父家的三哥金安要到借牛到南唐路北的姚庄拉东西,父亲叮嘱他要小心,因为那里经常过军队。三哥去了,途中出了事。军队把人、牛、车截下,让往老汝州拉物资。三哥被迫北去,结果在路上累死了一头牛。事后,他自己驾着另一头车辕回到了康庄。全家人除了大哭一场,没有别的办法。父亲只好咬牙又借钱买了一头牛,仍靠给地主家当佃种地为生。 康庄当时成立有武术队、舞狮队,跟着哥哥全胜、张二哥、杜天星、杜保玉等人,天一学会了拳术,学会了舞刀弄枪。由于他瘦小身子灵活,练就了一身武功,摔跤时有的大人也不是他的对手。 上 学 家中的条件虽差,但父亲还是让天一进私塾学习。教堂就在老戏房院内,私塾先生叫周静轩,和康家是老亲,天一喊表爷。他教天一学了《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并学《增广》和《幼学》。老师说:“学了《增广》会说话,学了《幼学》走天下。”老师的教诲和鞭策使天一发愤用功,直读得忘了昼夜晨昏、颠倒了乾坤日月。 天一天资聪颖,记忆力和悟性很强,他不仅能背诵《中庸》、《大学》、《论语》、《孟子》等古典书籍,数学也学的很好。不到二年,就读完了小学的四册课本,考试成绩优良。 由于家庭生活困难,无力供应天一上学,他只好辍学在家。周先生劝父亲让天一继续读书,父亲说:“家庭困难,没办法呀。”先生叹息说道:“不让天一上学,太可惜了。不过,五经四书已读完,大理已懂不做难。” 从此,天一帮父亲和哥哥种地、割草、放牛、拾粪、干杂活,为家里分担了忧愁和生活担子。 从 军 世易时移,日月嬗变。眨眼之间,到了民国二十六年(1937年),天一已长成一个十六、七岁的英俊小伙子。 当年七月七日,芦沟桥事变爆发,日本侵略者向中华民族伸出了带血的屠刀,成千上万的中国人惨死在野蛮的铁蹄和枪炮之下。 南阳震动了,人民觉醒了。各中学的学生涌向街头,宣传抗日救亡,向各界募捐,慰问抗日将士。并到专员公署请愿,迫使专员朱玖莹答应了学生提出的一些条件。随着河南省政府部分机关迁入南阳,日军出动多架飞机,一年多内轰炸南阳达70次之多,累计炸毁房屋26万余间,炸死炸伤居民多人。 在国难当头之际,看到不少同胞惨死在日机的轰炸之下,康天一不由得义愤填膺、热血沸腾。他曾随学生的请愿队伍一起上街游行,也曾到中国第七航空队的驻地参观了战斗飞机;他看过开封扶轮小学“孩子剧团”等抗日救亡团体演出的节目,也参加过南阳人举行的“七七国耻纪念会”等活动。在他的心中,已涌现出抗日救国的坚定信念。 康天一多次对族人和朋友说及:“我要去当兵,到战场上去杀老日!” 他的这个愿望很快实现了。在他十九岁那年,也就是汉口放弃那一年,国民党四十九军刘多荃驻防南阳,急于招募壮丁扩充军队。按照规定,康家弟兄俩必须要有一人去当兵,而且名额已定着哥哥全胜。这一下天一可着急了。哥哥身强力壮,家里的农家活需要他去做,上了年纪的父母需要他去照顾,他一离开,家里就少了顶梁柱。因此,天一争着要去当壮丁。母亲担忧地说:“小日本的力量强,打仗有危险啊。”天一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好男儿就要在战场一显身手!” 父母被说服了。天一向二老叩了个头,穿上平日练功所穿的衣服,告别众邻居,离开康庄,沿着曲折不平的黄土大道,直向宛城奔去。 在大众旅馆内,康天一报上了名,等待着部队的分配。 赴 赣 当时,来南阳招兵的是国民党的第四十九军。军长刘多荃是张学良原警卫部队的一个师长。西安事变时,东北军一部包围华清池,逮住了蒋介石,一线的指挥就是刘多荃。第十七路军杨虎城部则同时行动,控制西安全城,囚禁了陈诚、卫立煌、蒋鼎文、朱绍良等国民党军政要员,提出了抗日救国的八项主张。事变后,张学良被蒋介石扣压在南京,东北军则被遣散到其它地方。西安事变的和平解决,促进全国的抗日力量走向统一,也坚定了南京政府的抗日信心。刘多荃奉命到南阳来征兵,因反映了人民的抗日意愿,报名参军的人不少。 也许是机缘所致,更由于战争所需,招兵的长官问了问康天一的情况,得知他上过私塾,练过武术,曾是舞狮队队员,对他很赏识。经过考试,决定让天一参加四十九军的干部训练班。 对于天一来说,这是一桩想不到的好事,他和九十多名南阳兵一起,汇合了其它地方来的新兵,约有二、三百人,在琉璃桥码头,被装上七条大船,顺着白河、汉水,一直向下游驶去。 当来到离汉口七十里的蓟马口时,碰见许多部队往西撤,其中不少人操着河南口音。得知他们是去汉口找四十九军时,对方当官的告诉他们说,为了保存二十个师的兵力,不再受到日军重创,上司已决定放弃武汉,四十九军已撤离汉口,到南昌一带驻防去了,并在修河、张公洞一带构筑了防线。 武汉是不能再去了,前进即面临着危险,带队的长官决定弃船步行,去江西寻找四十九军军部。 绕沙市、宜昌、草市,过岳阳、常德、醴陵,走小路、穿密林、越高山、涉荒谷,吃住都临时分散在老百姓家中。天气很冷,穿的单薄,很多人生了病,吃尽了苦头。经过二十多天的艰苦跋涉,终于来到了江西南昌四十九军一○五师的师部,被部队正式接受了。此时一○五师师长是张学良部下的王铁汉。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