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3.为康叔授土和授民

康叔不仅参加了周武王的克商之战，而且在殷亡后的祭社稷活动时，出现于史书中。如《逸周书·克殷》曰：“毛叔郑奉明水，卫叔傅礼”。晋孔晁注曰：“群臣尽从王而康叔傅礼。”后又载“乃命召公释箕子之囚，命毕公、卫叔出百姓之囚。”《史记·周本纪》为：“毛叔郑奉明水，卫康叔封布兹，召公奭赞采，师尚父牵牲。”布兹，铺草席于地。三监反叛后，康叔又随周公立下了战功。《史记·三王世家》云：“康叔后扞禄父之难。”他带兵追随周公讨伐了三监的叛乱，平定了西周王朝的东土之地。在上述活动中展现了杰出的军事才能。

康叔不仅是武王的同胞之弟，关系密切，而且深得周公旦的赏识。在《左传·定公六年》中，“太姒之子，唯周公、康叔为相睦也”。也就是说，在周文王的诸嫡子中，唯康叔和周公关系颇好或立场观点相同，康叔支持周公摄政，跟随他平叛和征伐东夷，得到了周公的充分信任，“朕心朕德惟乃知”，因此把殷商的京畿之地做为诸侯大国封给了康叔。

《逸周书·作雒篇》：“殷大振……俾康叔宅于殷。”《卫世家正义》：“康叔为君居淇间故地，即朝歌是也。”《卫世家索隐》：“宋忠曰康叔从康封卫，卫即殷墟、定昌之地。”杜注：“殷墟，朝歌也。”

据《尚书》记载，周公摄政以诰康叔时，曾经称康叔为“孟侯”。孟，长也。所谓“孟侯”，即诸侯之长。这与公侯伯子男爵位中的侯是不同的。孟侯是作为周朝东方的方伯，代王室镇守这片土地，监视其他的诸侯。《汉书·地理志》也云：“武王崩，三监叛，周公诛之，尽以其弟封康叔，号曰‘孟侯’”。颜师古注：“孟，长也，言为诸侯之长。”

陈槃《春秋大事表列国爵姓及存灭表譔异》曰：“康叔为‘孟侯’，孟侯即伯，”“伯者方伯”。

西周铜器《作册疐》铭文也曰：“康侯在朽（柯师），锡作册疐贝，用作宝彝。”唐兰先生考证说，柯师是殷八师之一，为柯邑之师。据《清一统志》，柯在今河南内黄县东北，西距安阳甚近。《沬司徒疑簋》曰：“王来伐商邑，命康侯鄙于卫。沬司土（徒）疑暨鄙。作厥考尊彝。目目。”王指成王，沬是殷畿内诸侯小国，在今河南淇县北。沬司徒，当时原沬地的官员，康叔封卫后，做为当地的最高长官，他来周都述职，回沬后为作纪念铸簋记载。

唐兰先生曰：“《沬司徒疑簋》所述与西周初期关系较大。第一，由此与小臣单觯可证成王确曾随周公伐殷商；第二，可以证明《作雒》所说‘俾康叔宇於殷’，是在伐商践奄后还没有回到周都；其三，当时只是让康叔在卫地防守边境，还没有封为卫侯。所以沬邑的司徒是同时受到防守之命的。”

在浚县出土的“康侯簋”铭文亦曰：

王朿伐商邑，

乍厥考  彝。

铭4行24字，器高24，径41厘米。该器1947年夏见于伦敦。圗即啚，今天写作鄙，既解作边邑，又解作封邑，鄙于卫就是封到卫国。

周初攻伐商邑先后有两次，先是武王伐纣，后是成王伐武庚。但此次伐商邑之王必须是成王，周封康叔於卫，在成王伐武庚以后，许多史书对此都作了记载。

康叔封卫后仍称康侯，还可从下列文物、史料中得到证实：

康侯丰方鼎    二行六字

康矦（侯）丰（封）  乍（作）宝 （尊）

另外，1932年在河南浚县西周卫国贵族墓地出土的康侯刀、康侯斤、康侯矛、康侯觯、康侯罍等器物，均称康侯，这些都说明是康叔封康时的器物。

“卫，宿卫也。”（见《说文》）。卫国负有镇抚殷朝遗民、保卫王室的责任。康叔封卫后称孟侯、卫侯，指挥着一支重要的军事力量，那就是殷八师。当时周朝的军队分成三部分，殷八师驻卫国，借以控制殷商遗民和东夷；成周八师驻雒邑（洛阳），控制东南各地和拱卫宗周；西六师驻镐京，守卫周朝王畿之地。

关于西周军队的编制，《周礼·地官·司徒》云：“伍人为伍，五伍为两，五两为卒，五卒为旅，五旅为师”。按此，在师之下尚有旅、卒、两、伍等编制单位。与此相应的军事将领按《尚书·牧师》所说有师氏、亚、旅、千夫长、百夫长等。西六师为王禁卫，随时皆在王之左右，王行而“六师及之”。按当时的编制，二千五百人为师，八师即二万人。当时，康叔在卫指挥着一支强大的军队，镇守着周朝的东土。

《左传·定公四年》曰：“分康叔以大路、少帛、綪茷、旃旌、大吕”。

这就是说，康叔封卫之日，和周人的兄弟之国鲁、卫、晋一样，做为周之宗亲而封国的，对这种受封者来说，受封之日就是新的国家诞生之日。此类封国的受封，不仅有天子的册命及“聃季授徒，陶叔授民”的隆重仪式，有种种奇珍异物作为受封之凭信，有“大路大旂”一类车旗仪仗示其威仪，有钟鼎彝器之属别其尊卑，而且有“殷民六族”、“殷民七族”、“怀姓九宗”等异族奴隶供其役使，有典策条文以为其治理封疆的法律依据，有“祝、宗、卜、史”及“职官五正”等官吏为其分执统治机构的权柄。总之，移植去了一套完备无缺的政权机器，这无疑是受封者步入国家文明的象征。

大辂，亦作“大路”。玉辂，古时天子所乘之车。《书·顾命》：“大辂在宾阶西。”孔传：“大辂，玉。”孔颖达疏：“《周礼》中车掌王之五辂：玉辂、金辂、象辂、革辂、木辂，是为五辂也……大辂，辂之最大，故知大辂玉辂也。”《礼记·乐记》：“所谓大辂者天子之车也。”就是说，康叔封卫，天子赐给他了玉辂，代王巡行。

少帛。旗名，以杂帛为之。《左传·定公四年》：“分康叔以大路、少帛、綪茷、旃旌、大吕”。杜预注：“少帛，杂帛也。”王引之《经义述闻·春秋左传下》：“少帛盖即小白。‘少’与‘小’，‘白’与‘帛’，古字并通”。

綪茷。红旗。杜预注：“綪茷，大赤，取染草名也。”孔颖达疏：“《释草》云：‘菇蘆茅蒐。’郭璞曰：‘今之蒨也，可以染绛’。则綪是染赤之草，茷即斾也……知綪茷是大赤，大赤即今之红旗，取染赤之草为名也。”

旃旌，泛指赤色旗帜。孔颖达疏：“盖王以通帛、杂帛并赐卫也。然则大赤即是旃也。”於綪茷之下更言旃者，茷言旂尾，旃言旂身，圆其文，故具言耳。若其不然，旌是干之所建，旗皆有旌，少帛、旃斾之后何须更复言旌，明是圆其文故重言之。”汉班固《南巡颂》：“运天官之法驾，建日月之旃旌。”北周庾信《郑常墓志铭》：“文轨既同，旌旗已偃；司勋行赏，军吏举功。”

大吕，一指古代乐律名。古乐分十二律，阴阳各六，六阴皆称吕，其四为大吕。《周礼·春官·大司乐》：乃奏黄钟，歌大吕，以祀天神。二是古钟名，系周朝的宝物。《史记·平原君虞卿列传》：“毛先生一至楚，而使赵重于九鼎大吕。”看来，赐给康叔的系应用宝物。

聃季授土，指文王十子聃季代表王朝向康叔“赠送土壤”，表示关爱、亲近等意思。赐茅授土是封建社会帝王分封诸侯的一种礼仪。帝王以五色土为太社分封给诸侯时，各授以他们相应的某方某色土，如东方青土，南方赤土等，并包以白茅，使归以立社。

陶叔授民。陶叔代表周王朝授给康叔殷民七族。殷民七族指的是陶氏、施氏、繁氏、锜氏、樊氏、饥氏、终葵氏。

殷民七族指的是殷商移民，周公旦在讨伐武庚之战中，俘虏大批殷末奴隶主及其奴隶，周人称为“献民”，又叫做“殷顽民”，简称“殷顽”。这些“殷顽”奴隶主当了俘虏，丧失了过去的威福，他们顽固地反抗周的统治是很自然的。周公也深知留“殷顽”在殷地不动，必将继续反叛，国无宁日，国土难保，于是先将殷顽迁至黎水地方（今河南省浚县东北），因地近朝歌，殷顽颇满意。周公卜问鬼神，得卦不吉利，于是改卜，卜封说雒邑好，遂果断地将这些贵族迁往雒邑，以便管束。并在雒邑建了新城，名曰“成周”。同时派成周八师驻“成周”，派殷八师驻殷旧都一带，监视“殷顽”，并遍告“四国多方”的“殷侯遗民”，要大家仍然和过去一样，“宅尔宅，畋尔田”，“惠王熙天之命”。如果不表示臣服，不服从天命，就要“大罚殛之”。还把殷顽的一些人，分与新建的周诸侯国做种族奴隶或臣民。如分给“鲁公”的“殷民六族：条氏、徐氏、肖氏、索氏、长勺氏、尾勺氏”，他们都是“帅其宗氏，辑其分族，将其类丑”，在服从周朝法制的前提下，在鲁国担任各种“职事”。其他还有分给康叔的“殷民七族”和分给叔虞的“怀姓九宗”。

这殷民七族是：

陶氏，出自子姓。为黄帝后裔。《姓纂》曰：“陶唐氏之后因氏焉。虞阏为周陶正，亦为陶。陶唐氏指的帝尧，虞阏则为舜的后代。”尧最初封在陶丘，据《说文》考证，陶丘指的是现在的山东省定陶县。后来所徙的唐地，则是现在的河北省陶县，出自虞舜的这支陶姓，在西周初年，舜之裔孙虞思，官至陶正（即管理陶质器物制作的官职），其子虞阏承袭父职，其后子孙以官为职。

但据《风俗通》所载，殷民七族的陶姓，是以陶冶（陶工和铸工）为职业而得姓的。他们分到卫国后，促进了卫国制陶业的发展。

施氏，出自子姓，为殷民七族之一。施姓的一支出自夏时施国，为施国公族之后。另一支则为商民七族之一。施氏为制旗帜的工匠，其后代相传姓施，称为施氏。

繁氏，出自子姓。为殷商七族之一。繁（pó音婆），繁氏从事的工作是马缨工，其后人相传以繁为氏。据《周东封与殷遗民》说：“殷是大国，周灭殷后并没有把殷民都杀掉，而是把他们大批迁到洛邑或分给姬姓、姜姓贵族带到外地去建立新邦。”繁氏因为是技工，留在了卫地。

锜氏，出自子姓，为殷商七族之一，公族后人去金为奇氏。锜（另有曰卦、金龙）氏是从事锉工的，也是手艺人。

樊氏的一支出自子姓，起源于商代，是成汤王的后代，史称子姓樊氏。据《左传》所载，商汤的后裔子孙，在商中期以后，形成了陶、施、樊、繁、锜、饥和终葵七大族。其中的樊姓，是篱笆工。

饥氏，出自子姓，为殷商七族之一。殷时遗民有七大家族，七姓中除饥姓可能就是受封于几城的殷人饥氏宗族之外，其余六姓都是以族为单位的手工业专业务工的氏族。

终葵氏，锥工，为殷商七族之一。这个家族的专长是做木棒木槌。终葵氏是一个古老的姓氏，现在已非常罕见。这个姓氏的来源，也与大木棒紧密相关。

殷民七族在康叔的治理下，为发展卫国经济做出了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