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缅怀近几年来逝世的康家抗战老兵
清明将至,提笔写一篇让人痛心的文章,且写心中最敬仰的人去世,实难下笔。因为,我深深地怀念与他们相处的时光,只想写他们的生,不忍心去写他们的死。但,人固有一死。由此,不禁想到宋朝诗人文天祥《过零丁洋》的古诗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这一首诗,可谓千秋绝唱,情调高昂,它激励和感召了古往今来无数志士仁人为正义事业英勇献身。
1931年,抗日战争爆发。十四年腥风血雨,数千万抗日先烈为国捐驱,英雄的魂魄却长留在中华民族的精神世界。而在他们当中,有3700多名康姓烈士的英名,已成为国家的骄傲和康氏家族的荣耀。而那些战争中的幸存者,像抗战老兵康荣义、康励志、康建平、康亦卿、康荣富……,他们和刻在人民抗日英雄纪念碑上的烈士一样,他们的名字永远回荡在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红土地上,永远铭记在康姓人的心中。
2014年9月3日,习近平总书记在“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69周年座谈会”上讲话时指出:“在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的壮阔进程中,形成了伟大的抗战精神,中国人民向世界展示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爱国情怀,视死如归、宁死不屈的民族气节,不畏强暴、血战到底的英雄气概,百折不挠、坚忍不拔的必胜信念。伟大的抗战精神,是中国人民弥足珍贵的精神财富,永远是激励中国人民克服一切艰难险阻、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而奋斗的强大精神动力。” 习主席把伟大抗日精神置于中国优秀传统文化之中的精辟论述,在南阳恒康集团董事长、康氏文化研究会会长康献堂内心激起极大反响,使他油然而生一种强烈欲望:为了弘扬伟大的抗战精神,寻找健在的康氏抗战老兵、采访收集和挖掘康家人抗战事迹,这是每个康姓人应尽的责任和担当,也是家族文化研究的重要课题。基于此,康氏文化研究会于2014年8月发出关于编写《抗日烽火中的康家人》的征文启事,得到各地康氏族人的热烈响应和期盼。
从2014年9月到2018年底,康氏文化研究会在康献堂会长的安排和带领下,先后赴湖南、湖北、山东、山西等七十多个地区考察、走访慰问抗战老兵,收集采写康家人的抗战事迹、拍摄录制抗战老兵的晚年生活。经过同各地康氏族人的协同努力,先后出版了《抗日烽火中的康家人》一、二集,采编完成了《抗日烽火中的康家人》第三集,拍摄录制了《致敬康家老兵》系列专题片,出版了《留住家族的骄傲:致敬康家抗战老兵》纪念册。这一系列的著作和影像资料,记述了340多位康姓人不怕牺牲英勇抗战的感人事迹,摄录下30多位战争辛存者回首当年的痛楚和当今生活的自豪情感。
笔者有幸从始至终和研究会的其他同事参与收集编写《抗日烽火中的康家人》工作,更感到自豪的是:得于康献堂会长的信任,多次委派我去湖南、浙江、安徽、山东、山西、陕西和河南等地,单独或陪同记者采访康氏抗战老兵。在四年多的寻访老兵路上,苦过累过,一天曾吃过一顿饭过,但凡见到一个老兵,心中的喜悦就会冲淡这一切。因为,我从当初对这项专职工作的浮浅认识,逐渐感觉到它的重要性,深刻体会到康献堂会长对我语重心肠的嘱咐:“这项工作不可视为一件小事,它关系到我们这一代人的历史责任和家族担当”。由此,我对老兵的情感发生了一个根本的转变,工作中、生活中,甚至在梦中不时会出现他们在战场上浴血奋斗的场景和一张张熟悉的面容;时而会同一些老兵和他们的家属打打电话,了解老兵身体健康状况和生活情况,送上几句祝福;也会收到他们发来的信件,向研究会发来一些回忆文章。
老兵,是父辈,也是朋友。我曾二至三次采访过康荣环、康健平、康荣福、康平安老人,同他们无话不谈,听他们对生与死、婚姻与爱情和家庭与子女的不同见解。在生与死这个问题上,他们的认识似乎是一致的:战争年代,把“死”看的很淡,饿死、冻死、战死,“头就系在裤带上,随时随地都有丢的可能。”“即然投身从戊生死都无所谓了。” 新中国成立后,他们亲历了国家翻天覆地的变化,目睹了人民生活逐步进入衣食无忧的小康社会,享受着党和政府每月发放的抚恤金和安抚费,安度幸福晚年。我的内心,多么盼望他们健康长寿!
也就是这些老兵,给人一种“见面难忘”、闻其言如雷贯顶的印象。他们的一些话、一些表情,好像一种魔法会笼照在你的脑海里,让你久久不能忘怀:
康荣福为掩护战友和乡亲撤退被捕,在巩县监狱里:被灌辣椒水、坐老虎凳、皮鞭和枪托抽打,后在押往邢场途中挣脱绑身的绳子、用力撞倒押解的保丁,跳下寨壕沟逃生。
康传秀只身拖着七八十斤重的炸药包,匍匐前进在日军楼前的荆棘林中,敌人的机枪子弹撒“豆子”一样落在身旁,他一寸寸地用脚蹬着地向前爬行,终于爬近鬼子大楼下点燃了炸药。一座楼房“轰隆”一声倒下,二百多名日军被他送上了天。
枣宜会战中,康成安和他的战友们靠吃树叶、树皮同日军激战了三天三夜,敌人的子弹从他的左脊背打进去,又从右肩膀窜出来,他苏醒后挣扎到山下一个村庄,在一户农家养了56天伤后,讨饭回到家乡。伤愈后,又二次参军投身抗日队伍。
康宪平在对日作战中被捕,被押解到一座煤矿后逃了出来。他双腿伤口疼的走不动路,白天隐身庄稼地里,晚上爬着走,三四天没吃过一口饭,饿了就吃几口庄稼苗儿充饥,被几个好心的老百姓发现后,把他抬回了八路军的队伍。
康宪法晚年已经痴呆的“六亲不认”。当我坐在他面前问他打老日的事儿时,他竟然会说出“打泗水,我们……八个人死了……七个”,他眼里的泪水顺着嘴角一直的流……
这一幕幕,像刀子一样扎在我的心头;那一滴滴痛苦的泪水,像血一样流淌在脑海中;当他们向我讲述日军在“ 扫荡”中惨害百姓的场景时,我会发现他们那一双双眼晴中,发出的是一种刺人的、充满仇恨而凶猛的光芒!
在我心中,老兵不但是这世上受尽磨难和痛楚的人,也是最可敬最难忘的人。
然而,岁月无情!老兵去世的噩耗,一个又一个传到康氏文化研究会。
2015年9月,康献堂会长奔赴湖南、四川,分别慰问了康亦卿、康励志、康德光、康纪忠。同年底,康亦卿、康德光去世。
2015年7月、10月,我曾两二次前往山东省泗水县柘沟镇郭家庄采访老兵康荣环、康宪法。春节过后,泗水县康氏文化研究会康玉勤会长在电话里告诉我:两位老人已于春节前后去世。
2015年7月,康献堂会长、康宪章名誉会长带领研究会人员,去到山西省兴县采访慰问了抗战老兵康来宝、康泰儿,时隔一年多,康泰儿与世长辞。
2016年5月,笔者带领《华夏康氏》摄制组的两名记者,驱车河北省平山县,慰问、采访了老兵康兵兵、康士跃、康风岐、康文朱,而我们返回南阳不久,就得到康兵兵老人去世的消息。康文朱也于次年冬去世。
同年7月15日,笔者带记者冒着大雨在山东省平邑县康太庄村采访的老兵康传秀,两年后也患病去世。
2006年夏,笔者在康氏文化研究会康放心副会长的带领下,不顾酷署炎炎,两天行程千余里,采访慰问了益阳市资阳区的老兵康斌、长沙县东乡的康焕湘、桂东县四都镇的康用成、邵阳市大祥区木石村的康鼎。去年春,放心会长来电说,四位老人已经离世。
2016年7月15日下午,笔者和《华夏康氏》 摄制组一行四人,从巩义市赶往新密市去采访巩义籍抗战老兵康明,途中得知老人病危正在抢救。十天后,老人就离开了人世。
2017年到2018年间,康远义、康来运、康成安[曾被邀参加2016年度康氏宗亲大会]相续病逝。
2019年元月,四川省安岳老兵康纪忠病逝[曾被邀参加2016年康氏宗亲大会]。
2019年9月29日,曾被邀参加过2016、2017年康氏宗亲大会,并为康氏文化苑捐款一万的鹤壁市抗战老兵康健平不幸去世,享年98岁。一月之前,康健平给儿子康玉鹤嘱托了三件事:一、他死后把遗体捐献给国家医疗机构;二、向康氏文化苑再补捐一万元,先前捐的一万元以他个人名义捐款;三、小五从小体弱,今后要加强身体锻炼。可谓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心里一直惦挂着国家、家族、家事,确实让人敬仰!
今年3月31日,笔者在电视上看到习近平总书记在杭州西溪国家湿地公园考察的新闻报道,睹景生情,使我忽然想到:2015年10月18日上午,我同康绪虎等一行六人,正是在这座公园内,采访了坐在轮椅上的山东籍抗战老兵康宪平。4月8日上午,笔者拨通康老保姆马女士的电话,向她询问老人的健康情况,得到的回复是:“老康已于去年三月病故。”
……
此文写到这里,已经文字无形、语言干枯。放下笔,给千里之外的老兵康志凯、康士跃、康增申、康卫章的家属打一个电话,向他们传达康献堂会长对健在老兵的关怀和问侯。
借此,也向老兵康方彦、康虎振、康励志、康宝卿、康荣富等送去迟到的新年祝福。
老兵不死,只在凋零!
阳春三月,山花烂漫。满山遍野那一朵朵黄的、白的山花,编织的是一个个最美的花环,永远盛开在康健平、康成安、康纪忠和近年来谢世的康家抗战老兵的墓碑前!
(作者:康先甫)